三菜一湯完完整整的擺在桌子上，一動沒動。
她正疑惑着，隔壁的門“啪嗒”一聲打開，江厭走到她身後，眼眶微紅，修長的脖頸在燈光下泛着冷白。
“姐姐不要我了嗎······”江厭帶着點剛哭過的鼻音，眼角微垂的看着她。
顧念對他總是會心疼的。
兩個人做鄰居這麼久，她沒有見過江厭的父母來過一次，他沒有主動說，她也不會問，潛意識裏就會覺得他和家裏人關係並不友好。
江厭看起來又乖又聽話，但是顧念明白，他是很缺少關愛的。
小孩子總是心思敏感的。
顧念揉了揉他的發頂，打趣道：“怎麼這麼會亂想。”
“那姐姐會走嗎？”
“當然不會。”顧念把飯菜熱了一遍，重新煮了碗粥，“先喫飯吧。”
這一晚上，江厭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走到哪跟到哪。
顧念做飯，他要跟着，顧念喝水，他要跟着，就連顧念卸妝，江厭也眼巴巴的走在他後面。
顧念走到臥室前轉身，長臂擋住江厭的路：“姐姐要去換衣服，你不能跟着。”
“哦。”
江厭聽話的後退一步。
顧念嘆了口氣，還是不忍心的說：“很快的。”
江厭立馬笑了起來，眼裏像揉碎了星星：“那我在這等姐姐。”
“嗯。”
晚上睡覺前，顧念把江厭送到門口，他打開隔壁的門，突然想起什麼，從門後面冒出頭，期待的看着她說：“姐姐，今天還沒有說晚安。”
顧念笑笑：“晚安。”
江厭也跟着她笑：“姐姐晚安。”
關上門，江厭收起笑，走回臥室看着屋頂發呆。
第二天一早，他讓陸懷舟抱來兩隻脾氣暴躁，見誰咬誰的哈士奇。
果然半天不到，江厭家裏就被拆到亂七八糟，牆上到處都是爪印，席夢思牀墊都被撓了個底朝天，棉花彈簧散了一地。
當天晚上，江厭如願抱着枕頭敲開了顧念家的門。
“姐姐。”江厭撇嘴，“我沒地方住了。”
“？”
“陸懷舟買完狗又不養，非要放到我家裏，它那麼大，把我家裏抓的亂七八糟，根本就住不了嗚嗚嗚。”
莫名躺槍的陸懷舟：“······”
江厭抱着枕頭艱難的伸出手拉她衣角，像只沒人要的小奶狗：“姐姐不要趕我走。”
顧念立馬就心軟了。
家裏有間客房，雖然一直不常用，但是簡單收拾收拾的話還是能住人的，這幾天除了晚上睡覺以外，江厭基本上隨時隨地都在家裏陪着她，兩個人跟室友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弟弟這麼可憐，她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這麼想着，顧念接受了這個提議。
江厭家裏需要重新裝修一番，算上傢俱和刷漆，少不了又是一個月的折騰。
這一個月裏，他都暫時住在顧念家，家裏能用的東西都被二哈咬的雜亂無章，顧念又帶着他去商場買些生活必需品。
江厭推個小車跟着顧念身後。
她買東西時會挑選的很認真，摸摸材質，再拿起兩個對比一番，最後選個滿意的放進身後的小推車裏。
江厭會把她放進來的東西一排排擺好，兩個人配合的相當默契。
顧念正頭疼該給江厭買什麼味道的護髮素，不遠處售貨員拿着一罐黑色的發膜走過來。
她先是看了他們一眼，又跟顧念說：“小姐你好，這是你男朋友吧，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您要是給男朋友選護髮素的話可以看看我家這款發膜，味道乾淨清爽，洗完也不會油膩的。”
顧念解釋道：“不是的，這是······我弟弟。”
售貨員尷尬的笑笑，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看你們郎才女貌的，還以爲······”
“沒關係。”江厭眉梢上揚，指了指她手裏的發膜：“這個，我都要了。”
顧念：“？？”
售貨員站在經理身後，想想自己這個月的提成就笑得合不攏嘴。
顧念和江厭從商場走出來，她茫然的看着他，怎麼也想不通就幾句話的功夫他爲什麼全都要了。
江厭聲音緊巴巴的解釋：“因爲好聞。”
可是你還沒聞呢？？
顧念更茫然了。
兩個人剛準備回家，身後突然有個男聲叫住顧念，她回過頭，季沉霖正站在不遠處衝她揮手。
他應該是剛健完身，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短髮幹練，眉眼如畫，白色外套簡單大方，裏面的T恤若隱若現，不乏時尚的灰色運動褲寬鬆卻不肥大。
江厭臉色陰沉，他認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天晚上送姐姐回家的男人。
江厭看見他走過來，然後驚喜的叫了聲：“念念。”
操！
他壓住眸色深了深，藏住裏面就快要翻涌而出的狠戾。
顧念顯然也很意外：“季沉霖？你怎麼在這？”
“我在這附近健身。”季沉霖看向江厭，被他面上的不友好震了下，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弟弟，江厭。”顧念說，“這是季沉霖，我大學同學。”
很好。
還他媽是同學。
季沉霖“啊”了聲：“我怎麼沒記得你還有個弟弟？”
滿身戾氣的少年眼眸冰涼：“我和念念的事，無關緊要的人自然沒有資格知道。”
季·無關緊要·沉霖：“······”
“是嗎？”季沉霖饒有興致的看着他，本來並不打算計較，可是少年眼中的兇狠和憤怒像要噴出猛火一般無法忽視，總有一種他下一秒就要揮拳揍人的錯覺。
季沉霖隱約察覺出他對顧念的感情並不尋常，心中無端升起一團悶火，於是兩個人幼稚的互懟起來——
“可是我跟念念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沒關係，只要以後你不會來打擾我們就好。”
“打擾你們？”季沉霖笑了，“你晚上不要寫作業的嗎？”
“要寫，”江厭看着他運動過後的虛汗，也笑，帶着獨屬於十七八歲少年的驕傲，“但是我年輕，體力好。”
“······”
你妹！！
季沉霖氣的肝疼，這小崽子都是從哪學來氣人的本事！不再接他的話，轉而看向顧念：“聽說最近有部新上映的恐怖電影，評分還不錯，你看你現在要是有空的話，要不咱倆一塊去看個電影？”
顧念上學那會兒就愛看恐怖電影，還是越刺激的越好，孟清冉總能在寢室看見她抱着一桶薯片，邊喫邊看那種腦漿迸裂的吸血鬼電影。
“姐姐。”江厭有些侷促的拉住顧念衣角，懇求道：“不要丟下我嘛。”
季沉霖傻眼了：“······”
剛纔差點跟他動手的小狼崽子和這個是他媽同一個人？？？
......
季沉霖站在自動販票機冷靜了五分鐘，才逼迫自己接受和情敵一起看電影的詭異事實。
他買了三張靠後位置的票，江厭也正好拿來了爆米花和可樂。
顧念抱着桶爆米花邊喫邊又在最前面。
江厭和季沉霖跟在她身後明爭暗搶，擠來擠去，怎麼也不肯讓對方走在自己前面。
理由很簡單，走在前面的那個人才能坐在顧念身邊啊！！
顧念回過頭的時候，江厭和季沉霖正以一種兩條腿互相交叉，手在對方臉上胡亂擋着的姿勢艱難移動着。
“你們在幹什麼？”
江厭率先收回腿，髮型有些凌亂，看上去像是被狠狠欺負過一樣。
他從背後伸出手，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塊鮮紅的擰痕，委屈巴巴的控訴：“姐姐，這個哥哥抓的我好痛啊。”
季沉霖：“？？？”
你媽！
你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