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口頭上的答應始終沒有白紙黑字讓人心裏踏實。
去領證的那天,顧念特地早起化了個淡妝。
與往日裏的妝容不同,這次主體呈粉色調,眼睛只是細細勾勒了一道,臉頰白裏透粉,淡粉色的嘴脣軟軟糯糯。
一身白色和粉色相暈染的長裙,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臂,腳下踩着帶細閃的銀色高跟鞋,捲髮綁起一半帶上頭紗。
站在一身西裝的江厭身邊,就像是童話裏逃出來的公主。
······
兩個人到民政局的時候,前面只排了沒幾個人。
顧念和江厭進去就開始登記拍照,再加上宣誓,一共也沒花多長時間。
從民政局裏出來,顧念拿着個小紅本翻翻看看,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即使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麼快速的身份轉變還是讓她有些恍惚。
怎麼昨天還是個小姑娘呢,今天就成了別人太太了。
江厭也料到她可能會不適應,特地把孟清冉和陸懷舟叫來,幾個人在家裏喫着火鍋喝着酒,又說又鬧的,才總算讓顧念好一些。
······
宜興市。
顧念咳了兩聲,嚴肅的說:“我宣佈個事啊。”
老顧放下手中的報紙擡頭看她,顧母拎着擀麪杖就從廚房出來了,手上還沾着麪粉,看起來像是要揍人。
顧念下意識後退兩步,從包裏拿出結婚證攤在桌子上。
老顧推了推眼鏡,嗤之以鼻的說:“切,又是從哪個地攤裏買來的?”
顧念:“?”
顧母顛了顛擀麪杖,很認真的給她提建議:“有那錢你還不如去買個真的。”
顧念:“?”
“不是,你們認真看看,這上面有章的。”
老顧和顧母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拿起來結婚證看了看。
“這是······真的?”老顧問。
顧念點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啊?”
顧念說:“就前幾天。”
“這就定下了?你怎麼也不跟我和你媽商量商量啊?”
顧念嘟囔着:“上次和江厭見面你們不是說還行嘛······”
“他是還行,那這麼大的事你就不跟我們說了嗎”
“我這不是來跟你們說了嗎。”
“領都領完了,現在來說——”
“好了好了。”顧母瞪了一眼老顧,示意他別再說話。
“你爸啊,就是捨不得你,沒別的意思。”
老顧一下子被人說中了,非常不自然扭過頭端起茶杯,狡辯說:“······我纔沒有。”
顧念樂出聲,點點頭說:“我知道。”
“既然都已經領證了。”顧母說,“那改天就叫上他父母,一起喫一頓飯,這事也就定下來了。”
顧念想起江厭家裏的情況,說簡單也不簡單,說複雜吧,好像也沒那麼複雜,她沉默了一會兒,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顧母說。
“怎麼了?”
“······沒什麼,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顧母看女兒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留下她喫過晚飯就讓她回去了。
······
整個備婚階段中,兩個人準備時間最久的就是顧念的婚紗了。
基本上宜興市的婚紗店都去了個遍,愣是沒找到一件喜歡的。
顧念正想着要不要去b市看看時,江順望帶來了個人。
江厭打開門看到是江順望,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沒跟那個家裏的任何人提起過新住址。
不過轉念一想,憑這個男人的手腕和本事,想知道他住在哪裏還不如易如反掌。
看見江厭沒有要請自己進去坐坐的意思,他也沒生氣,只笑着拍拍他肩膀說:“新婚快樂。”
江厭看着肩膀上的那隻手,小時候就是它把自己抱在他肩頭的。
“聽說你們找不到合適的婚紗。”江順望看向身邊的女人說,“我想,她可以幫你們。”
那個女人約莫四十歲的樣子,金髮碧眼,紅脣張揚,一身白色修身西裝簡潔幹練。
江厭冷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江順望沉吟不語,但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厭冷笑一聲,眼底的厭惡快要溢出來。
“一個男人是有多失敗啊?纔要靠監視來了解自己的親生兒子。”
“江厭!”
江順望被他氣到頭疼,但多年來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經驗能讓他在極短的時間裏冷靜下來,並且迅速組織一切對自己有益的語言。
“這麼多年了你始終不肯和我們這個家親近一步,你讓我怎麼關心你?”
“關心?”眼前的少年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低低嗤了聲,“在我生病的時候你帶着新老婆花天酒地算關心我,還是在你小兒子過生日的時候逼着我給他唱歌跳舞叫關心我。”
“······”
他語氣冷到極致,一字一句像是從冰水裏撈出來的。
江順望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難得失語。
恍然間,江厭竟然也從他眼神裏看出些痛苦。
“江厭······”江順望嘆了口氣,“是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江厭對上他的眼神,佈滿紅血絲的瞳孔絲毫沒有迴避,“你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也沒有奢求你能原諒我。”
江順望說:“這是我花了不少功夫請過來的婚紗設計師,她看過你們的設計想法,已經畫好了初稿。”
江厭語氣沒什麼溫度的說:“我不需要。”
“國內找不出第二個能設計出這種風格的設計師。”
“國內沒有我就去國外找,你以爲我像你家裏養的那個兒子一樣什麼都需要靠着你嗎?”
“國外最好的我已經給你找來了,她能設計出顧念想要的婚紗。”江順望說,“也只有她能。”
“······”
“江厭,你也希望那一天顧念能穿上讓她最滿意的婚紗吧。”
江順望來之前做好了萬全準備,他咬準了提起顧念的名字江厭絕對會心軟。
能把自己兒子都算計進去倒也不愧作爲一個生意人。
······
按照顧念的意思,地點選在了城堡旁邊的教堂裏。
大概每個女孩子小時候都會有過這樣的憧憬。
童話般的城堡裏住着一位公主,她穿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婚紗,和王子手拉着手出現在教堂裏。
教堂裏高朋滿座,彩色的玻璃長窗照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莊嚴神聖的教父手拿聖經,爲他們宣讀在所有人見證下的誓言。
這樣夢幻的、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場景,江厭替她完成了。
設計婚紗時,那位設計師全程屏蔽了所有人。
設計師叫Gloria,從初成品到細節打磨,幾個月的時間都只有她和顧念參與。
故而除了顧念和設計師外,沒人見到過那件婚紗。
Gloria說:“神祕是夫妻生活的儀式感。”
······
婚禮現場。
順着教父的視線,燈光熄滅,教堂的大門被拉開。
引入眼簾的是顧念模糊的身影。
她手捧鮮花,盤起的長髮卷在耳後,鏤空蕾絲的頭紗上點綴着些珍珠。
薄紗披在香肩,純手工銀絲上繡滿閃閃發光的鑽石,凹凸有致的設計勾勒出完美身形。
每走一步,長裙隨着動作微微顫動,星光璀璨,像是把銀河穿在了身上。
美得不可方物。
耳邊掌聲瀰漫,江厭眼睛的裏卻只能裝的下顧念。
地上鋪滿鮮花,她像是踩着半座花園,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向他。
陸懷舟說,江厭終於娶到了讓他十七歲就動心一發不可收拾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