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封是他的神,所以他獻祭出自己的生命還有靈魂。
他的眼裏,只有亓封的身影,不再有任何的存在。
這種自己是他的所有,他的主宰,在那瞬間,可以說無比打動亓封。
在亓封冰冷的心上,狠狠地撞擊着。
過去有過這樣的人嗎?
有一些,但是他們演技不好,總會露出點痕跡來。
只有希錦是真心,不是爲了活命,演給他看,他是真的深愛着自己。
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人,亓封突然就捨不得挖出他的心臟了。
鮮紅的,血淋淋的帶有溫暖熱度的心臟。
那樣的肉塊確實美麗。
可是沒有希錦流出的眼淚打動人。
亓封俯身,深深摟緊希錦,纖瘦的身軀,在他懷裏弱小又無助,他可以控制着這個人的一切。
似乎身邊養一個這樣只能由他澆灌水和養料的嬌花,好像不錯。
稍微想一想以後,亓封心絃都在被波動。
“好,我會殺了你。”亓封嘴脣貼着希錦的耳垂,溫聲細語。
希錦眸光猝然一顫,知道亓封會奪走自己的生命,隨後他緩緩閉上着眼睛。
等待着預料中的死亡到來。
他先前做的那個夢魘,現在就要變成真實了。
他的脖子會被擰斷。
然而等了一會,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抵達。
反而是另外的事發生了。
希錦發現他的衣釦在被人給解開,窗戶是關着的,門也是關着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希錦就是感覺到有股刺骨的冷風呼嘯進來,侵襲他的全身,尖銳的冰冷,刺進到希錦的皮膚裏,給他帶來難以忍受的疼。
他覺得好冷,喉嚨裏都好像馬上要冰凍起來了。
哪裏有熱源,被子,對了他可以把被子拉過來。
可是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面前有個熱源,希錦快速靠上去,抓着對方的衣服,將自己冰冷的身軀貼了上去。
耳邊傳來愉悅的笑聲,希錦嘴脣張了張,他低喃着自己好冷。
頭再次出現暈眩,眼前世界一片模糊起來。
模糊中身軀也開始搖晃,好像處在懸崖深淵上,身體馬上就要傾斜,墜落深淵。
那種可怕的失重感令希錦恐懼着,他用力抓緊亓封的衣服,帶着哭腔哀求起來。
“亓封,我好難受。”
亓封看向希錦嬌豔花朵一般柔嫩的臉龐,他視線看着他,但眸光有顯得模糊不聚焦。
他再次頭暈起來。
“沒事,馬上就不難受了。”亓封扯下來希錦的衣服,又快速去脫了希錦剩餘的其他布料。
轉眼希錦渾身就倮了,冷風更加尖銳,變成了一道道尖刺,不僅是刺進希錦的皮膚,也往他五臟六腑裏狠狠地攻擊。
希錦疼得不停發抖,於是更加往亓封懷裏鑽。
一片純白出現,純白上面,點綴了一些不一樣的豔麗,紅的,還有暗沉的。
每一個地方,都美得如同畫一般。
於安靜中,無聲地綻放着。
那一刻,嗜血的渴求,有所變化,頃刻間就變成了侵佔摧毀的念頭。
想讓破壞掉這個人,讓他只能哽咽着流眼淚。
亓封溫柔靠近希錦,嘴脣輕啜希錦可愛希錦的耳垂。
他問希錦:“真的很冷嗎?”
“嗯……”希錦鼻腔裏發出聲音,沉沉的哭腔。
“那要我給你取暖嗎?”
“要。”希錦處在懸崖上,眼前是看不見底地深淵,唯有身旁的亓封可以拯救他。
“好,我會很快讓你熱起來的。”亓封笑了起來,銳利的眸光,刺進希錦的身體裏。
那之後,希錦感到冰冷的身軀,在急速升溫。
他感到整個身軀,似乎被高溫給融化着,他的四肢,他的軀幹,一點點在融化。
融化成一灘水。
而忽然有什麼接近這潭水。
似乎是一個船槳,船槳緩慢靠近,溫柔地落進到水裏,希錦融化而成的水裏。
希錦睜着眼,但眸光閃爍不定,他看着面前的一切,看不清楚,只能隱約感受到那把船槳。
船槳沉沒,沉到了水裏,一點點往水裏探,直到船槳全部探進,水面上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
船槳安靜地沉在水裏,希錦感受着那片安靜,但是很奇怪,太過安靜了,安靜到他想看看船槳划起來,水面盪開的那些漣漪。
他從來沒有看過,在這裏他想要看看。
身軀的一種本能,作爲生物的一種本能,希錦想讓船槳划起來。
他過去暗戀着這個人,一度以爲無法得到迴應。
在這裏,卻意外得到了亓封的回答,他也喜歡着自己。
真好,希錦想,真的太好了。
原來他不是單向奔赴,而是雙向的。
希錦滿是淚光的眼,燦然笑起來。
他對亓封說:“謝謝你。”
謝謝亓封願意接受他,爲此,哪怕下一刻自己徹底的消失,從這個世界消失,他都覺得滿足了。
“你可不能消失啊。”希錦的所有想法,亓封都能窺見得一清二楚。
他燦然的桃花眼,會說話的迷人眼睛,亓封靠近,嘴脣就親在了上面。
感受着他的美麗男孩眼球的輕輕顫抖,哪怕是隔着眼皮,亓封都覺得自己嚐到了他眼球的味道。
甜的,濃甜的。
那灘水掀起了漣漪,當船槳前後劃動起來,水面漣漪一陣陣疊開。
水底,水底是激顫的波浪。
波浪似乎瑟縮着,但有異常地高興,於是它們纏着船槳,捨不得它離開,哪怕劃動中只是片刻的離開。
“真貪婪啊,希錦你這麼餓的嗎?”
希錦聽清楚了亓封的話,可是他不明白。
亓封拿着船槳,他們在無人的地方划槳,亓封晃了晃他的船槳,希錦眼簾眨了眨,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纖長的睫毛上墜落。
希錦張開嘴脣,啊了一聲,婉轉動聽的聲音。
亓封哈哈哈地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愉快過了。
這樣的事,原來可以這樣快樂。
“還可以更快,你想要看嗎?”亓封說他的船槳,還可以劃得更快。
希錦無法回答,張開的脣只有呼吸這個用途了。
因爲那把船槳,它沉在水裏,沉到了深處,彷彿隨時要觸底了一樣。
希錦看着天花板,水晶的漂亮吊燈。
吊燈在晃嗎?
希錦指骨用力的彎曲。
忽然被亓封給捉住了,亓封調笑着問希錦,要不要觸觸他的船槳。
或者,希錦來划槳。
希錦淚光粼粼,他搖着頭。
然而亓封不由分說,就把槳給希錦,不是送到希錦的手裏,而是讓希錦起身,直起身,這樣就方便他來劃。
希錦靠在亓封的肩膀上,水波盪漾,希錦試着划了一會,可是他體質太弱,只是稍微劃一下,他就得太費力,他劃不動。
希錦懇求亓封,還是他來,他劃不了,他想要儘快到達河流的終點,所以只能是亓封來划槳。
亓封捏了捏希錦的下巴,說他是小調皮。
希錦緋紅着臉。
後面的路程,都是亓封用船槳在快速地划着水,水波層層盪開。
偶爾,又純白水花濺出來,濺了希錦一聲。
希錦抹掉臉上的水,生氣亓封的故意。
希錦將濺起的水珠抹到希錦嘴脣上。
“這樣更好看了。”亓封說。
希錦羞澀地低下頭。
能夠這樣和喜歡的人一起,他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坐船划槳,沒有其他人任何人來阻礙,希錦發自內心的高興。
哪怕沒有過,只有現在,希錦也相當地配合,亓封讓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放棄了過去的所有膽怯和矜持般,他和亓封在屬於他們的水域中,全身心地感受和體會着這份快樂。
船槳帶着小船,劃到了終點。
一抵達終點,希錦就看向他的戀人,他接受自己的表白,所以現在他們是戀人了。
“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希錦低啞着嗓音問。
“會,當然會。”哪怕變成一具屍體,也會永遠在一起。
亓封停下了船槳,他一把撈起希錦,將人給摟進懷裏。
“嗯,我好高興。”希錦直白地用語言來描述他的心情。
“你高興嗎?”
他們一起划槳,他希望亓封也是高興的。
“你說呢。”亓封不是正面回答,而是突然劃了下船槳。
漣漪顫開,希錦感受到了,於是他知道亓封和他一樣,他們都是高興的。
“累了吧,睡會。”
亓封陪着希錦,將人輕摟着,船槳還陷在水裏,沒有拿開。
希錦緩緩閉上眼,這次是真的沉睡過去了。
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間,房間裏又只有一個人。
希錦眼簾顫着,他不知道哪個是夢。
他被擰斷脖子那裏是夢,還是第二次那裏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