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朝如槿 >第34章 角逐
    段景年撐着地面站起來,擡手抹去嘴角滲出血,怔怔看着棠槿,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嘆了口氣,僵硬地挪步到被扔出的軟劍前,俯身拾起。

    “銀蟒跟了我三年,身經百戰。”段景年似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斷在你手裏,我認。”

    他轉過身,釋懷而笑:“敢空手接白刃,你是有多想贏下這場比試?”

    棠槿臉色有些蒼白,勉力笑了笑說:“想贏,也一定要贏。”

    眼前閃過二三黑影,棠槿感到一陣眩暈,身子一軟,腳下突然踉蹌一步。

    “小心。”

    耳邊傳來溫熱熟悉的氣息,一雙手支撐住她的兩肩,將她輕巧地攬過去。

    棠槿抓住楚雩的袖子,勉強站穩,氣息有些微弱:“殿下?”

    楚雩逮住她的胳膊,發現她掌心浸滿了血水,一片血肉模糊,喉嚨裏忽然一澀,啞着聲音說:“棠槿,委屈你了。”

    棠槿剛想說沒事,忽覺腳下一輕,下意識地拽住楚雩的肩膀。她腦中稍稍清醒了些,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這才察覺到自己正被楚雩打橫抱在懷中。

    “等等!”棠槿喫驚地擡頭,“你這是做什麼?”

    楚雩低頭看她一眼,眸中光影一沉,抱着她走下擂臺。

    身後是楚思茗的叫喊聲:“阿牧!注意身體!哎,哎!來人,給我請把太醫院的人全都請到東宮去。對,快去啊!”

    “別動。”楚雩朝回宮的方向走着,覺察到懷裏的人想逃脫的意圖,手上力氣緊了緊,“馬上到了。”

    “我不需要,殿下。放我下來。”棠槿後背落了傷,一時掙不開他,只得低聲急急地說,“楚雩你快放我下來。楚雩,楚雩!楚子宏!”

    楚雩一愣,腳下匆忙的步子頓了頓,“你叫我什麼?”

    棠槿腦中不甚清醒,兩隻手胡亂去扯他的衣襟:“楚子宏!我不用你抱我走,放手。”

    不經意間,楚雩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也不多言,徑直朝東宮走去。

    “拿藥和紗布來。”

    楚雩把懷中一直鬧騰的人安放在牀上,翻過她的手給她上止血藥,接過徐公公遞來的紗布仔細地纏住傷口,這才稍稍安下心。

    棠槿額前沾着汗珠,發白的嘴脣顫了顫:“你不過仗着我現在揍不得你。”

    楚雩不羞不惱,一本正經道:“等你傷好了,任憑你怎麼揍我都行。”

    徐鳳立侍在側,見狀沒有多說什麼。

    楚雩瞥了眼棠槿背後的傷,轉頭告訴徐鳳:“去請仁和公主來。”

    徐鳳訝異:“牧侍衛馬上便要讓太醫療傷,公主來此怕是……”

    話還沒說完,徐鳳心中就涌出一個大膽的猜測,直嚇了自己一跳。他瞪大眼睛瞧着楚雩,看見他平靜深邃的眼神,趕忙說:“是,奴才這就去辦。”

    徐鳳走後,楚雩從匣子裏拿出鄒豫之前爲他開的藥方來。這兩日鄒豫告假回家,太醫院的其他人雖不能說醫術平平,但着實沒有鄒豫讓人放心。

    可鄒豫這張方子只有內服,並不足以完全解他的燃眉之急。

    想到楚思茗喊的那一聲“把太醫院的人都請到東宮去”,楚雩皺了皺眉。

    沒過多時,楚朝荷便隨徐鳳到了東宮處。

    殿上候着一羣穿着絳袍,身背藥箱的太醫。楚朝荷心裏略感奇怪,穿過這羣人走進房裏。

    “哥哥,怎麼了?”楚朝荷看到棠槿精神虛弱的樣子,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牧哥哥這是受傷了嗎?”

    棠槿正闔眸靠在牀榻上,聞聲睜開眼:“公主,你怎麼也來了?”

    楚雩叫過朝荷,悄聲問她:“牧堇是姐姐,你是知道的吧?”

    朝荷捂着嘴小聲說:“哥哥不要說,說出來她會揍我的!”

    “乖,別害怕。”楚雩認真地望着她,“姐姐現在受了很重的傷,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女子,所以需要你幫忙,爲姐姐上藥,好不好?”

    朝荷擔心地朝牀前看了看,重重地點頭:“嗯。”

    楚雩拍拍她的肩膀,起身對徐鳳低聲耳語。

    徐鳳會意,走到殿前對衆太醫說:“今日三皇子在武舉試場不幸被軟劍所傷,傷口在兩肋和後背兩處。殿下將他帶到了這裏,請諸位爲三皇子診脈後開幾張止血療傷的方子,之後便可離開。”

    殿上的太醫竊竊私語。

    方纔來太醫院請人的確實是三皇子的侍從,只是並未說傷者是誰。太醫們聽聞要來東宮處,還以爲是儲君抱恙,立刻緊趕慢趕地趕了過來。

    三皇子畢竟是皇嗣,太醫們自然不敢怠慢。

    爲首的張太醫躬身走進房間,向太子行了禮,說:“老臣太醫院院使張胥,參見太子殿下。”

    楚雩微微頷首,說:“請張太醫先爲三皇子診脈。”

    牀榻的帷幔籠罩住簾內的人,張太醫只隱隱看見一個冠發高束的人影坐在榻上,呼吸微弱難辨。

    朝荷從簾內拉出“三皇子”的手。張胥上前仔細診過脈象,不知爲何,灰白的眉毛逐漸擰起。

    “回殿下,三皇子脈象虛浮,是近些天勞碌過度所致。加之受傷失血,故而有輕微發熱的徵兆。”

    張胥說完,又補充道:“三皇子玉體尊貴,老臣還要與諸位太醫院同僚商議過後,再將方子呈給殿下過目。”

    見楚雩點頭,張胥退到外殿上,將方纔的話又與衆太醫講過。太醫們稍作交談,不一會就開出三張療傷的方子,交給張胥過目。

    張胥一一看過,目光掃過第三張內服的方子,捏着藥方的手忽然一緊,拿過毛筆,無聲將一味性寒涼的內服止血藥劃去。

    簾內的人是誰,他並不清楚。可他知道,那人絕不會是三皇子。

    一個男子,怎麼可能會有來癸水的脈象。

    徐鳳將方子拿給楚雩看過。楚雩比照了鄒豫之前給他開過的藥方之後,讓徐鳳把其中一副藥拿到後廚去煎了。

    他又讀了張太醫寫下的批註,發現其餘的幾副藥都要文火煮五六個時辰,實在是個耗人心神的活計。

    楚朝荷雖然年幼,心思卻比同齡人都玲瓏剔透,她麻利地把楚雩推出房間:“哥哥你出去轉轉吧,我不叫你,你不準進來!”

    她回房坐到棠槿身後的榻上,小心翼翼地解開棠槿的外衣。

    束胸從衣服中暴露出,沾染上殷殷血跡。楚朝荷剪開束胸,手上極輕地幫棠槿後背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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