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慈悲城 >第43章 談判
    陳北堯和慕善還滯留在泰國,丁珩已經躺在霖市的家中。他只中了一槍,又沒傷到肺,在三人中算最輕的。而且他必須趕回霖市主持大局,所以不顧旅途勞頓,當晚就回來了。

    逃亡那天清晨,他和陳北堯將船靠了岸,陳北堯抱着慕善轉頭就走。縱然丁珩放心不了慕善,也不可能再跟陳北堯一路。他知道迄今爲止兩人還不動槍,只不過都顧忌慕善。要以死相搏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而且陳北堯勢必豁出命救慕善,他留下也是徒勞,萬一陳北堯的人比呂氏的人早到,他的情況就不太妙。

    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些天三人相處,儘管慕善一視同仁,可在她心中孰重孰輕,清楚明確。丁珩儘管這些日子歷經磨難,性格沉實許多。但傲氣仍在。每當他想起慕善對陳北堯的柔聲切語,只覺得心頭隱痛。饒是喜歡與慕善朝夕相處,饒是不願在面上輸給陳北堯分毫,更多的時候,他還是盼着這段日子快點結束。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看着陳北堯抱着慕善遠去,他原本朝另一個方向走。可走了幾步,悄悄轉身又跟了上去。陳北堯當時大概也有些癡迷了,一直沒察覺他的行蹤。他看着闖入民居,安置好慕善;看他奪了主人的手機,聯繫好李誠。

    丁珩才放心離開。只是他永遠記得這一天的感覺——他跌跌撞撞走在人羣裏,頭頂的陽光暈眩刺眼。他想起昨晚陳北堯抱着慕善孤坐船頭的樣子,那幅畫面反反覆覆提醒他,哪怕同生共死,到頭來他也只是個局外人。

    饒是家中突逢鉅變,他歷經磨難,重整旗鼓也能意氣風發。可這一刻,他卻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孤獨。

    回到霖市,好在呂氏平平穩穩,並無大亂。他掌控呂氏時間不長,家族中也還有不少有異心。但金三角毒梟積威太重,饒是他失蹤了這麼久,也無人敢亂。不過他再晚回來些,就難說了。

    他未對外公佈中槍的消息,只派幾名心腹穩住局面。又趁機吞併雲南達瀝的地盤。敵強我弱因緣際會,短短的時間,呂氏的毒品勢力越發壯大了。

    現在他身體好了大半,在呂氏的聲望也更高。可此刻他躺在大牀上,聽聞陳北堯滯留泰國,只爲慕善身體好一些才返回;還聽聞陳北堯主動服軟,要退給君穆凌一大筆錢。他驚訝之餘,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這些天忙於生意,加之刻意收斂,他自覺對慕善的心思似乎也淡了些。可此刻隱隱覺出陳北堯有徹底洗白的念頭,卻又忍不住有些惱怒的想——他們真的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他不後悔爲了救慕善中槍。可他真的有些後悔,那夜在船上,沒殺了陳北堯。

    步入冬季,與霖市的清寒不同,曼谷依然陽光熾烈,偶爾大雨淋漓。

    慕善已經能夠偶爾坐起,只是還不能下牀。陳北堯每日陪着她,自己的傷已好了大半。他沒有告訴她君穆凌將軍的事,只說等她好些就回霖市。

    這天是週六,陳北堯告訴慕善自己去跟泰國副總理喫飯,就離開了酒店。事實上也是如此。

    宴會安排在另一家豪華酒店的頂層。除了保護副總理的軍方,不管是陳北堯還是君穆凌,都只可以帶一名手下進入。

    陳北堯和李誠沿專梯而上,剛走進頂層大廳,便看到另一個電梯門徐徐打開,兩個軍裝男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後面那男人化成灰陳北堯都認識,正是蕈。他也看到陳北堯二人,眼中就帶了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前面的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一身暗灰西裝格外英挺頎長。兩道濃眉之下,長眸銳利逼人。看到陳北堯,腳步停住,微一點頭,不怒自威。

    儘管早知道君穆凌不到三十,但此刻看到他一表人才,與蕈的狡猾陰狠判若兩人。陳北堯縱然對他無感,也不關心,卻也微微點頭。

    陳北堯的爺爺當年也是黃埔畢業,打過日本人,腳心一直還有塊未取出的彈片。只是文革被打成了右派,吃了半輩子的苦。此時看到君穆凌將軍一身國民黨軍裝英姿勃勃,不由得想起外公僅有的那張戎裝照。

    “早就聽說陳老闆威名,上個月,張痕天跟我喝茶,還說未來大陸教父非陳老闆莫屬。”君穆凌眼睛在笑,臉卻沒笑,“這次君穆凌爲金三角未來生計,不得不強人所難,希望陳老闆不要見怪。”

    他提到的張痕天,是傳說中當今大陸唯一能稱得上教父的人物。據說張痕天既是國內諸多百強企業背後的大額股權持有人,又是華北華中一帶的****翹楚。君穆凌提到他,顯然自己也與大陸淵源頗深。而他先挑明自己“強人所難”,反而顯出幾分坦蕩。

    陳北堯笑笑,不接他的話茬,反而道:“相見即是緣分,將軍,請!”

    君穆凌哈哈一笑,與他並肩走入宴會廳。心中卻想,這陳北堯看着年輕,被自己語言所激,卻不驕不躁,果然性格堅毅深沉。只是他一口答應46億,不知究竟真心假意。

    宴會廳足足有一個教堂那麼大,裝飾得富麗堂皇。只在中心巨大水晶吊頂燈下,擺一張沉香木圓桌,只坐三個人。另外就是幾名政府保鏢貼牆悄無聲息的站立。

    雖然這次飯局是泰國副總理做東。這名五十來歲的政客只坐了半個多小時。席間,他先問了陳北堯今後在東南亞的投資打算,感謝了他在上次金融低谷時對政府基金的鼎力相助;又詢問了君穆凌臺灣那邊某人的健康狀況,還問了部隊的給養情況。然後就託辭身體不適,先去樓下房間休息了。

    副總理一走,君穆凌微笑道:“一直聽說陳先生心狠手辣,倒沒想到肯爲個手下退還鉅款。實在令人敬佩,我敬陳老闆一杯。”

    陳北堯淡道:“亞澤是我的兄弟。而且這筆錢是陳某正當投資所得,將軍怎麼說‘退還’?”

    君穆凌濃眉微揚:“陳老闆這話真對了我的脾氣。不瞞你說,我籌謀多年,就是要除掉首領。眼看事成,被你中途截胡。我十年心血,比不上陳老闆一夜豪賭。原本不想用這下作手段,只是八千子弟無國無黨,我既爲孤軍之將就要一力承擔,逼不得已,希望陳老闆不要見怪。”

    陳北堯把酒杯一放,道:“亞澤失手落到你們手裏,我付錢贖回,沒什麼不公平也談不上見怪。我有幾個條件。”

    “請說。”

    “一、金三角的人和毒品,從此不許進入霖市;”

    “這個條件有點霸道。國內販毒網絡四通八達,我沒辦法保證。”

    “你能保證。”陳北堯笑笑,“金三角的貨,不是都沒能進入臺灣嗎?我跟蘇議員喫飯時,他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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