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慈悲城 >第59章 可憐
    慕善的孕吐反應非常嚴重,天一黑就昏昏欲睡,睡足12個小時還不夠。白天更是喫什麼吐什麼,頂多就能喫點水果。

    她不想讓陳北堯分心,在他面前儘量多喫。可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米飯吃了幾粒就反胃得不行;牛奶雞蛋更是沾都不想沾。這些如何逃得過陳北堯的雙眼?他直接停了幾天沒去上班,24小時陪伴着她。

    她晚上7、8點就想睡,他就抱着她,直到她熟睡纔起來工作;上午10點多她一睜眼,就會看到他從書桌前站起來,陪着她洗漱,仔仔細細看着她有無半點異狀;她不肯喫東西,他請來營養師專門搭配可口飯菜;她還不是喫不下,他拿起碗筷,像哄小孩子一樣,一點點喂她……在這樣細緻的照料下,慕善盛情難卻,臉上終於恢復了血色,不再清減。而陳北堯一頭忙着工作,一頭密謀策反,還要照顧她,人卻越發清瘦。

    這天慕善早早就上牀睡了,陳北堯照例抱着她,在牀上守着。慕善很快就睡着了,只是也許這天白天看了關於刑法的東西,夜裏竟然做了夢。

    只見黑黝黝一片,眼前只有數根老舊的金屬圍欄。她定睛一看,陳北堯就站在圍欄後。他穿着暗藍白條紋的囚犯服,蓬頭垢面站在那裏。而她抱着孩子,呆呆站在圍欄外……

    慕善一下子驚醒,猛的睜眼,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

    “老公……”她下意識就要找他,伸手往邊上一摸,空的。窗外夜色深沉,她擡手打開臺燈,卻只見房間裏空蕩蕩的,哪裏有陳北堯的身影?

    事實上,這天夜裏2點,陳北堯正在距離市區一百公里的荒郊。

    這裏是一片深山,幽暗的國道在月光下顯得陰森煞白。陳北堯和周亞澤坐在車裏,遠遠看着國道那一頭的動靜。

    劉銘揚帶着十幾個人、七八輛車,就停在道路這一頭。隔着數百米的距離,他的聲音從監聽器中清晰傳來:“老闆,他們來了。”

    他的話是對陳北堯說的,陳北堯聞言蹙眉,只見遠遠的國道盡頭,果然有幾輛大卡車平穩的駛過來。

    近日來,警方暗中對張痕天在北方的軍火運送頻頻施壓。張痕天逼於無奈,要將一些運送中的軍火轉向西南出境。今晚,就是他在北方的通路人員,直接將貨在霖市邊境交給陳北堯。據說另一批貨,也會在這幾天交給丁珩。

    從明面上說,陳北堯身爲老大,對於兩人第一次交易,親自來監督,十分合情合理;而暗中來看,這也許是追查到張痕天其他通路的唯一機會。

    很快,那些卡車在劉銘揚的車隊前方數十米處停住。夜色中黑黢黢望過去,似乎還有幾輛大型挖掘機推土機跟着那些卡車。

    “張痕天那老小子還挺會折騰的。”周亞澤笑罵一句。

    陳北堯微微一笑:是啊,難怪警方查了這麼久也沒有端倪——誰會把軍火藏在大型機械設備中?

    耳麥中很快傳來劉銘揚跟對方對話的聲音。

    “你好,我是陳老闆的助理。”

    “陳老闆人呢?”

    “在那邊。”答完這句,遠遠可看見兩人似乎都轉頭朝這邊看過來。陳北堯敲出根菸,讓周亞澤點了。黑夜中一點紅光,模模糊糊卻已足夠醒目。對方似乎這才放心,又道:“這是目錄,放好了。”

    耳麥中響起劉銘揚低喃的聲音:“麻雀100、加菲貓5……”這自然是他們的軍火代號了。

    雙方都是幹練簡潔的人,很快,數箱印着五金零件的大箱子,盡數搬到劉銘揚開過來的卡車上。還有那幾輛挖掘機,對方將鑰匙交給劉銘揚。然後一行人悄無聲息的上車,迅速消失在國道盡頭。

    劉銘揚雖然領受這次任務,卻不知道內情。一切辦妥後,遙遙往陳北堯這邊看了一眼,就帶着車隊,朝相反的方向,把“貨物”運回指定的倉庫。

    陳北堯和周亞澤開車遠遠跟在後頭,好在一路有驚無險,軍火安全抵達霖市南郊的倉庫。東西剛一入庫,劉銘揚等人離開後,很快便有李誠的一隊人過來清點查看。

    陳北堯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他覺得這個時間稍微有點晚,但慕善應該沒起牀,所以他並不是很擔心。

    他雖然精力過人,熬夜一整晚還是略有些疲憊,走進一樓客廳後,他先在沙發坐下,閉目緩了緩。

    這一迷瞪,再睜眼時,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七點。雖然睏意襲上心頭,但他想到樓上慕善正香甜沉睡,不由得精神一振。他捏了捏自己眉心,正要起身上樓,忽的看到沙發另一頭,跟自己隔着一尺不到的距離,慕善竟然就蜷在沙發上。

    他這纔看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被人搭上了條毛毯。而慕善也縮在這條毛毯下,臉蛋蒼白,雙目緊閉,睡得香甜。

    他的心裏咯噔一下,幾乎是立刻想要伸手將她抱到樓上,可又怕驚醒她。淡白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她的呼吸均勻悠長,眉宇間卻隱有憂色。毫無疑問昨晚他的行動,令她擔憂了。也許她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就沒再睡着過?

    陳北堯略一衡量,還是輕輕伸手探入,將她打橫抱起。她迷迷糊糊一睜眼,看到他,眼中閃過激動神色。可也許是睏意太濃,她的眼皮又耷拉起來。

    “你回來啦……”她閉着眼喃喃。

    “嗯。”

    “唔……老公,別走……我很想你……半夜,很想你……”說完這句,她的聲音漸低。

    陳北堯心頭微痛,忽的心念一動,低聲問道:“老婆,上次懷孕,是不是也這麼難受?”

    “……嗯。”慕善低低應了句,呼吸逐漸平穩,顯然已經沉睡。陳北堯站着沒動,靜靜凝視半晌,低頭輕輕一吻,纔將她抱上樓。

    慕善睡到中午12點纔起來,卻對昨晚半夢半醒中的囈語全然不記得。她只記得自己給陳北堯蓋了毛毯就睡在他身邊,醒來卻在牀上,陳北堯抱着她,他還在睡,手把她箍得很緊。她輕輕掰他的手指,他立刻睜眼,深深看着她。

    “昨晚去哪兒了?”慕善問。

    “去交易。”陳北堯言簡意賅。

    慕善看着他:“我都想知道。”

    陳北堯看着她漆黑堅定的雙眸,點點頭。

    慕善最近精力不濟,有關張痕天的事,陳北堯原本就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所以已經很少跟她提及。慕善本來覺得沒什麼,她只要知道大概進展,心裏有數就好。可昨晚半夜驚醒,看不到陳北堯,雖然後來她回來了,她卻一陣後怕。

    她不敢想,可她真的怕。怕哪天忽然醒來,陳北堯就再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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