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然不是個蠢笨之人,只是若是有人靠近他的話,便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酒味。

    原來在大家都忙着賞花作詩交際的時候,這人卻一直待在角落裏,喝着丫鬟們送上來的酒水,暗自憋悶。

    藉着酒勁,他此刻纔敢這般大膽的在所有人面前,將箏箏所說的話說出來。

    “他是誰啊?”

    有人小聲的詢問身邊的同伴。

    “他啊?好像是禮部侍郎家的,好像叫劉同?”

    身邊的同伴想了想回答道。

    “他可真是大膽啊……”

    “可不是?”

    有人竊竊私語,不少人都作壁上觀,想要看看這個膽大包天的人,待會兒怎麼收場?

    劉同這會兒還沒有認識到,自己只是藉着酒意隨口一句,到底將自己拉入了什麼樣的境地?他這會兒只感覺到憋悶,無比的憋悶而已。

    他身份在這些客人之中算是不高也不低的,對於嘉寧長公主的女兒,葶婉郡主,他是沒有那麼念頭去肖想的,畢竟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或許還夠不上讓郡主下嫁與他,他這戲來是爲了另外一個大家閨秀來的。

    聽說這一場宴席的目的,劉同就打算好好守着那位自己看中的大家閨秀,必要的時候自己便站出來對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他發現自己錯了,她所看中的大家閨秀竟然在見到沈一笠的時候,便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顯然一顆芳心已經即將淪陷了,可他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讓他十分鬱悶,也因此躲在一旁喝了點兒悶酒。

    這會兒更是藉着酒意,想要讓沈一笠下不來臺。

    畢竟箏箏現在可是沈一笠的正妃,箏箏丟臉了,自然也會讓沈一笠無地自容。

    一旁的同伴上前想要勸劉同不要自己作死,卻被他甩開了手,呵斥道:“我就只是尋常問上一句,難道這都不行了?”

    衆人聞言一陣唏噓,看向劉同的目光中都紛紛帶上了憐憫之色。

    一旁的同伴好心提醒,卻突然被懟了一句,頓時就黑了臉色,索性放開了手,徹底不管了。

    劉同此刻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有理的一方,有些不依不饒的說道:“我不過是不小心聽到了二位說趙公子的畫不好,只是敢問哪兒不好了?我倒是覺得很好,想必大家也都覺得這畫已經很好了,就連長公主殿下都已經誇獎了不是嗎?你們這樣說,難道是覺得長公主殿下的眼光有問題?”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心裏對劉同這人實在不禁生出些許佩服來,盡然趕擋着長公主殿下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不知道眼前的兩人和長公主是什麼關係嗎?

    熟話說不要和喝醉的人講道理邏輯,這會兒的劉同顯然就是這樣的狀態,只不過表面看着清醒而已,其實內裏早就有些暈頭轉向了,又哪兒還能記得沈一笠是誰?唯一記得的恐怕就是自己喜歡的姑娘,轉頭就被沈一笠給勾去了心神罷了。

    嘉寧長公主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劉同,沒有言語。

    其他人見狀,不由得爲劉同默哀了起來。

    完了,現在可是把長公主得罪了。

    就連一想溫婉待人的霍葶婉和一向大大咧咧的霍芊媛兩人,也都心情不好的看着劉同,尤其是霍芊媛,若不是箏箏攔着,只怕這會兒就要下令將人直接扔出去了。

    沈一笠眼眸深沉的看着沈同,眸光深邃的樣子彷彿是在心中盤算着什麼,叫人隱隱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不寒而慄,唯有箏箏的表情和反應還算正常。

    她站了出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劉同,只是一眼就已經看出了劉同的不同來。

    “這位公子,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箏箏朝他攤手,意思爲索要證據,然而劉同卻像是不明白其意的樣子,皺着眉頭一臉茫然的樣子。

    這下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看出來些劉同的不正常起來,於是有人開始打圓場,說劉同只是喝醉了之類的,然而箏箏卻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既然這位公子這樣說,那我也有話要說。”

    箏箏一開口,沈一笠便知道這女人又要惹事了,不過這個叫劉同的敢這般挑釁他,這讓沈一笠很不爽,因此也就沒有開口阻止箏箏。

    只聽箏箏開口道:“我確是覺得這位公子的畫並不是我喜歡的樣子。”

    此話一出,衆人看向箏箏的目光就變了。

    難道劉同剛纔所說的是真的?這樣不就是變相的承認了,嘉寧長公主的眼光不好?

    不過不等衆人心中腹誹結束,就聽箏箏繼續開口說道:“我不喜歡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我並非大穎之人,從小接觸的自然也和大穎的東西不同,以至於養成的各種欣賞品鑑的方向也有所不同,這難道就有錯了嗎?”

    箏箏一番話讓衆人錯愕。

    這時纔有人突然想起來,之前曾經聽說過,鎮南王的世子的世子妃是從苗疆嫁過來的,難怪了……

    衆人眼中又有了一陣釋然,全都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倒是劉同詫異起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纔好。

    嘉寧長公主此時也適時的站了出來,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劉同,隨即開口道:“本宮看劉公子似乎有些醉了,不如索性本宮便叫人送劉公子回去休息吧。”

    此話一出,劉同微醺的腦子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頓時唬得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可是好不容易纔拿到的請柬,有資格來這裏參加宴席,若是現在被帶回去,只怕不用等到明日,就會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他得罪了長公主的事情,怕是就連他的父親都要受到些許影響……

    劉同不敢想象,只感覺一瞬間冷汗就從脊背上冒了出來,打溼了裏衣。

    “長公主殿下,不是……我不是……”

    劉同緊張的想要解釋,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纔好,他這會兒腦袋裏像是亂麻一樣亂做了一團,他擡眼掃了衆人一圈,恍惚之中感覺好似所有人都變了一副嘴臉,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一樣,讓他心裏萬般難受。

    一股莫名的憤慨從胸中奔涌而出,他擡頭看向箏箏,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就是這個女人讓自己下不來臺的,一個異族來的女人,憑什麼在這裏對他指手畫腳讓他下不來臺?

    憤怒在腦海之中堆砌,尤其是在看到有僕役出現,顯然是要請他離開的時候,所有堆砌的情緒也在此刻爆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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