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沈一笠靠坐在牀沿之上,虛弱的看着坐在窗前的青年。
“大哥,要不你還是躺下休息吧?”
沈千笑有些擔心的看着沈一笠,不明白他突然叫自己過來是爲了什麼?
沈一笠擺了擺手,等咳嗽喘息平緩之後,才緩緩開口。
“千笑,你是王府的二少爺,其實說起來,若不是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這世子的爵位應當是落在你頭上的。”
“大哥,你說這些做什麼?”
沈千笑並不喜歡聽這些,於是板着臉阻止沈一笠繼續說下去。
然而沈一笠既然開了口,自然不會就這麼停下來,也不管沈千笑愛不愛聽,他都覺得自己必須把話說完。
“你先聽我說完,等我去了,日後這爵位還是會落在你頭上,但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日後鎮南王府的興衰都要你一力扛下來,你現在身體已經康復,大可以在朝堂之上謀一席之地,然而你要做的不是讓鎮南王府繼續光耀下去,你要做的反而是儘量去熄滅王府那些耀眼的光……這些,你可懂?”
沈一笠說着,深深的喘息了一下,目光卻是緊緊的盯着沈千笑。
鎮南王府現如今和攝政王府爲朝堂之上兩大耀眼存在,可只要攝政王倒下,那皇上必然會盡全力快速收攏分散的權利,或許一開始並不會做什麼,但一旦時日長久了,難保人心思變,到時候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鎮南王府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那不是他想看到的未來。
沈千笑默默聽着沈一笠所說的話,沉默良久之後緩緩點頭。
“我知道,這些我都懂。”
他不是傻子,明白日後的走向。
沈一笠對於沈千笑的聰明很滿意。
這些話之所以沒有跟鎮南王說,只有鎮南王太過信任皇上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沈一笠和霍雍黎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的瞭解,比鎮南王更多一些,一個人長久被壓制,一朝翻身往往不會一往無前,反而還是會對周圍有威脅的東西無必忌憚,生怕那會成爲下一個壓制自己的目標。
沈一笠覺得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可卻還是忍不住爲王府的未來操心。
沈千笑明白沈一笠的用心良苦,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反駁,然而心情卻是十分難受。
他不想讓沈一笠看到自己臉上脆弱的表情,於是只能撇過頭去,裝作自己在生悶氣。
沈一笠也並沒有戳穿他,反而淺笑着繼續叮囑起來。
“哥,你別說這些,你這麼說,我怎麼感覺像是……”
像是在交代遺願一樣?
沈千笑不敢說出來,然而未盡的話兩人心裏都明白。
沈一笠笑了笑,說道:“人皆有一死,早晚的事。”
“哥!”沈千笑沉聲呵斥了一句,覺得他說這話有些不吉利。
沈一笠倒是無所謂,他根本不在乎。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沈一笠就藉口累了,讓沈千笑離開。
等沈千笑離開之後,青執便立刻走了進來。
“主子,開始了。”
青執半跪在地上,恭敬稟報道。
沈一笠聞言,臉上立刻盪開了笑容,整個人彷彿都有了不少精神。
“看來,他們是希望我沒有遺憾的離開人世啊。”
沈一笠喃喃自語道。
青執聞言,默默的垂下了腦袋,掩去了眼底的悲傷。
此刻,京城之中,彷彿風雲突變,在短短世間之內,氣氛就變得異常緊張起來。
街上行人們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回家關門閉戶,生怕惹上什麼大事兒一樣,心裏更是在緊張腹誹。
這難道是要變天了?
聰明的人其實從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而當皇上遇刺的事情穿出來的時候,那些敏銳的人就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尤其是當大理寺的人調查刺殺事件,卻查到了攝政王頭上之後,那些早就感覺到了危險的人們,便已經開始給自己尋找安全的地方了。
現如今,果然危險來臨了。
皇宮之中,鎮南王護在霍雍黎的身前,而與他對峙的則是攝政王霍宸桑。
“你是要造反嗎?”
霍雍黎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帶着人闖進御書房的攝政王,心中無比緊張,卻又要故作鎮定。
攝政王閒庭信步一般走近,看着鎮南王攔在身前,不由一陣輕笑。
“鎮南王,你若是識時務,現在投靠與本王,本王或許還能饒你一命,讓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鎮南王嗤笑道:“你覺得我會怎麼選?”
攝政王沒有意外,挑眉看了看被他護在身後的霍雍黎,嗤笑道:“你就這麼衷心的護着這個毫無建樹的軟弱皇帝?你還真是愚忠。”
鎮南王無動於衷,態度卻已然明顯。
霍雍黎藏於龍袍之下的手掌握緊成拳,牙關緊咬纔沒有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異常來。
他努力讓自己鎮定的看着攝政王,第一次鼓起勇氣正面對上攝政王。
“你枉顧父皇遺願,現在竟想取而代之,你以爲就你這點兒人能做到?你這個亂臣賊子。”
攝政王聞言大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
“你以爲沒有準備,本王會動手走這一步旗棋?”
話音剛落,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不多時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顧餘生!”
霍雍黎像是無比震驚的樣子,雙眼圓瞪的看着出現的人,一臉的不敢置信。
此刻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正是身着軟甲腰佩長劍的顧餘生,光是看他的打扮,便知道了他的立場,畢竟皇宮之中是不許佩帶兵器進入的,然而他此刻卻是這般打扮,顯而易見。
“臣參見皇上。”
顧餘生依舊恭敬的行禮,彷彿自己並沒有做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霍雍黎被氣得不行,開口斥責對方,卻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反倒是讓自己更加生氣。
“皇上,還是不要浪費口舌了,你今日只要寫下禪位詔書,本王自是可以讓你去別宮好好過下半輩子,若是你不願意,那結果可就不是你能承受得起了。”
攝政王眯着眼睛看着霍雍黎,渾身都縈繞着危險的氣息。
鎮南王冷哼:“你以爲你做的這些事情,拿到了詔書就能如願以償嗎?”
攝政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冷哼道:“本王大權在握,害怕什麼,一紙詔書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你以爲本王還會怕人討伐?”
“這裏是皇宮,御林軍很快就回來護駕,你就逃不掉的。”鎮南王沉聲威懾。
攝政王嗤笑:“你以爲,現在你們還能調動御林軍嗎?”
“現在所有的御林軍,都已經被呼嘯營的人給圍住了,你們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了。”
攝政王的話讓衆人齊齊變了臉色,唯有顧餘生垂下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