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些人也沒個地方睡。雖說帳篷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溫暖總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些人。
“既然離這裏不算很遠的話，可能也會受到比較大的影響——加上昨天地震的時間比較晚了，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們會怎麼樣。你不放心那裏，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但是這麼多人都在這裏，大概也不能都去，何況跟孩子們搶地方，就算是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理……”
“其實帳篷裏的風光也還不錯嘛！我覺得，我們倒是真的可以在帳篷裏休息的。我們只有九個人，剛剛周老師跟我講過，他們去的地方離這裏也算不上遠，但是坐車來回也要一整天了。加上司機晚上休息的時間，大約要到明天才能來接我們回去了！”
“等多久都沒關係的，不過這賓館裏還有其他的賓客——”
“他們也會有人來管的。溫暖，我知道你心腸好，但是我們都不是聖人，明天我們走的時候，車子最多隻能再多載七個人。”
“七個呀！”
溫暖有些沮喪。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渺小，猶如滄海一粟。她想救的人、想救的孩子們，這會兒也都未必還活着。
孩子們向來都是早睡早起的，真要發生了什麼事情，估計也未必能像他們一樣跑得及。況且，她也不知道那裏的地震程度如何、是否也如此突然。
“沒事的，我知道你擔心那些孩子，可一直擔心也沒什麼用處不是？你有沒有院長的聯繫電話什麼的？”
聽了王樂海的話，溫暖更是嘆氣：“有是有的，只是我之前已經打過電話了，沒有人接聽。”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更不能去了。我猜，院長應該不至於不願意聯繫你吧？我想，他們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你先不要驚慌，至少，現在你是最應該保持冷靜的一個人。”
“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這些話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
溫暖低垂着頭，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她當然知道現在的情形，更知道王樂海說得都是非常有道理的。可是王樂海說得越是有道理，她就越發不能靜下心來。
她的確不是個聖人，但她總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幫助那些可憐的人們。
“你要放心，不會有什麼大事的。總歸只是一場地震而已，咱們國家的地震還少麼？”
她如此安慰着溫暖，才讓溫暖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稍稍放下來一些。但她依舊眉頭緊皺：“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們。我總是想去看看，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那要不這樣吧，我們把其他的同學安頓好了之後，我陪你去？但是孤兒院裏這裏還有一段距離，況且現在交通系統又癱瘓了，應該沒那麼容易過去。”
“沒關係！我可以聯繫我哥哥來幫忙的！我哥哥也是札幌人，而且他在這裏還有一點兒小生意，剛好也是旅遊相關的……我想問問他，能不能來一趟這裏。”
在這種時候，溫暖第一個想到的，也還是左離。霍天擎的人脈再怎樣也是在A市，而左離卻是不折不扣的札幌人。在札幌，總是左離更加熟悉一些的。
“也好，反正在這裏閒着也是閒着，倒不如給你找點事情做，也好讓你放心下來。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大概現在逼着你去學習什麼的，你也是做不到的吧？”
“當然做不到！”
溫暖低垂着頭嘆氣，像是要說什麼似的，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王樂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溫暖——在她的印象裏，溫暖一直是一個活潑、精力十足的女孩子，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你也不要擔心太多了，那些孩子們已經很可憐了，神明大人們是不會讓他們再受那麼多的苦難的！”
王樂海不停地安慰着溫暖，企圖喚醒一點兒她的精神。溫暖強顏歡笑了一番，又道：“好啦，反正現在閒着也沒事做，我先去聯繫一下我哥哥。”
她說罷，便給左離打了個電話。孰料電話剛打過去，左離便開口：“總算肯聯繫我了？”
左離的聲音裏甚至透着些許的怒意，像是要用連綿不斷的火順着電話線爬過來將溫暖燒成灰纔好。聽着電話那頭左離的語氣，溫暖稍稍有些心虛：“那個，那個，你都已經知道了？”
原來電視上也已經播放過札幌地震的消息了。左離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聯繫溫暖。
但最近一段時間爲了上課，溫暖的手機還是靜音的時候比較多。所以，左離打來了二三十個未接電話，她都沒有聽到。
“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自知理虧，當然不敢多說什麼。而左離嘮嘮叨叨地將她說了一通之後，才又道：“你找我，是想做什麼？”
“是……我有點事情，想要求你幫忙。”
“求我？”
左離的聲音裏明顯透着疑惑。以他跟溫暖的關係來看，不管溫暖想做什麼，他一般也都是全力支持的，根本用不着“求”這個字。
“嗯，我想……求你把旅遊公司的車子借給我一輛。我想去孤兒院看一看。”
“你瘋了？現在外面那麼危險，地震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路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你這是要做什麼？”
“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孤兒院的那些孩子。我到底也是在那裏長大的，對那兒的感情還是很深的……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我不能不回去看一眼啊！”
溫暖倒是顯得非常着急。左離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溫暖以爲他已經掛斷了電話的時候，那頭忽然又傳來了聲音：“但你要小心。”
“當然！我又不是打算去送死的，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孩子們怎麼樣了。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是會魯莽行事的人麼？”
“活着回來。”
他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很小，小到溫暖幾乎聽不清。那一貫冷漠的語氣配合上這有些不怎麼吉利的話語，顯得尤爲刻薄。可溫暖還是聽得出來，那其中蘊含的關心的意味。
“我當然會活着回來的！我可是溫暖呀！”
溫暖很認真地對着電話那頭做出了保證。左離又問道：“你現在在哪？”
“在札幌的一個小鎮上呀！”
“還在培訓機構？”
聽了這句話，溫暖才歡欣地將自己的具體位置告訴了左離。可她卻沒想到，左離的確派了車來，但隨着那輛車來的，還有左離這個人。
“你怎麼來了？”
溫暖驚訝極了。她原本以爲左離已經回到了A市，這次只是會派一個普通的員工過來。她卻是一點兒也沒想到，左離居然親自來到了札幌。
“昨天來的。”
他昨天晚上一聽到札幌地震的消息，就立刻趕來了這裏。只是他並不確定，溫暖現在是早就已經離開了，還是依舊在原地等待着救援。所以，他也並沒有貿然行動。
剛剛在電話裏已經確定了溫暖還在札幌這個小鎮上的消息之後，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這裏。
一路上路況相當危險，但他還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他最怕的，就是再也見不到溫暖了。
萬幸，溫暖沒有任何事情。儘管他的臉上依舊掛着那副冷漠到極點的樣子，彷彿根本不關心溫暖的死活，可實際上，他真的很開心。
溫暖能沒事，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一個莫大的好消息了。
“去孤兒院。”
他打開車後座，示意溫暖上車。溫暖擡頭看了看王樂海，又道：“你跟他們留在這裏吧！眼下，呆在這裏應該比我要去的地方更加安全一些。而且，羣龍不能無首，眼下，你更適合留在這裏。”
“好，那我就不跟你去了。但到了地方之後，你還是要給我打個電話的！而且，一旦有什麼危險，你也一定要聯繫我！”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何況，還有我哥跟在我身邊呢！我哥也是斷然不會讓我遇到什麼危險的！”
她對左離也可以說是相當放心了。看她這自信滿滿的樣子，王樂海才稍稍放心下來，道：“那好吧，這件事情我也不勉強你了。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你也是，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她向王樂海道別之後，又連忙坐上了左離的車。
這一路上，她的心幾乎是揪起來的；此刻，她倒是不怎麼擔心被霍天擎發現的問題了。
既然左離都已經在電視上看到消息了，那麼霍天擎或許也會知情。
她並不知道這次地震的具體震級，只覺得這是自己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最爲可怕和突然的一場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