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掛着非常職業化的笑容，彷彿是在談生意一般自然。她面前的那個人面色更是惱火，似乎是因爲溫暖的泰然自若而覺得憤怒。
“聽說你們公司的糖果基本上都是劣質糖果？”
“這種傳言也會有人相信麼？”
溫暖毫不畏懼地接了這麼一句。那個人眉頭一皺，緊接着拿出一個證件夾來：“這是我的證件。今天我是來調查這件事情的。”
“還希望你可以秉公執法呢！不過不是我不相信您呀，這種證件外面的確一抓一點啊，隨便都可以複製一份呢！請問您的工號是多少？”
溫暖非常有經驗似的問了這麼一句。那人的臉色明顯變得難堪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然不敢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既然您是秉公執法，咱們是不是就得按照規矩來呀？我想要知道您的工號，應該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儘管溫暖說得理直氣壯，但她面前的那個人依舊不理會她的話語，只是冷冷地開口：“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是怎麼樣的！”
“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我纔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呀！”
對面的那個人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偏偏溫暖又做出一副無辜至極的模樣，他大爲光火：“你最好不要耍什麼小心眼兒！”
“我當然不敢耍心眼兒了。只是哪怕我真的是罪人的話，我也總得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罪吧？”
溫暖笑得狡黠，眼睛裏泛着光似的。那個人冷聲道：“我姓胡。”
“好，既然胡先生不願意說，那我也就沒什麼辦法了。但是糖果加工並不是在我們公司，我們只是負責出資。真的要檢查的話，也請到池江公司去。”
溫暖笑着指了指門外的方向。胡先生似乎覺得自己被耍了似的，皺着眉毛看她：“你說什麼？”
“這筆生意是我們跟池江公司和傑恩公司共同合作生產的。難道，您不知道麼？”
他顯然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此刻他愈發惱火：“你在耍我？”
“看來您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呀？您看，我們天使公關只是一個小小的公關公司，哪裏來的生產糖果的工廠呢？難道，您還指望我空手變出糖果來不成？那樣的話，您還真得調查一下這糖果的質量有沒有問題了。”
溫暖這插科打諢一般的話語讓那個胡先生的臉色驟變：“那麼，池江公司在哪裏？”
溫暖衝着簡柔使了個眼色，簡柔笑着迎上去：“池江公司的工廠離這裏並不遠。不過袁昌敬先生剛剛從日本回來，機器之類的應該也都是從日本進口回來的。我可以帶您去那裏！”
“讓你們老闆帶我們去！”
胡先生似乎非常地生氣。溫暖則是攤了攤手：“也好，不過今天上午我還有幾個項目要談。如果一定要去的話，也許會有一些損失什麼的……”
溫暖故作爲難的模樣，讓那位胡先生更是生氣：“怎麼，你還想拒絕配合調查？你覺得，是你的生意比較重要，還是我們的調查比較重要？”
溫暖險些脫口而出“當然是生意”，想了想覺得還是把這句話藏在心底比較好。她淺淺笑了笑：“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麼我就陪您走一趟吧！簡柔，公司就先交給你啦？”
她笑眯眯地看着簡柔，簡柔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緊接着道：“那溫總，您就帶他們去吧！”
溫暖轉身看着胡先生：“走吧，胡先生？我想，你應該也等急了？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趕緊走吧！”
胡先生冷哼了一聲，緊接着跟在了溫暖的身後，跟着她一起朝着工廠的方向走去。溫暖笑眯眯地走在了前面，心情似乎非常好。
溫暖一邊走着，一邊跟胡先生介紹着池江公司的資料。她笑道：“上一次札幌地震，袁先生也是捐了不少錢的呢！畢竟，像他們這樣有權有勢的企業家，現在也不求什麼了，只求個安安穩穩！”
溫暖似乎是在刻意強調着袁昌敬的身份似的。聽完她的話之後，胡先生明顯有些猶豫了，一開始非常不耐煩的態度也緩和了一些：“他是從日本回來的？”
“不錯，袁先生當年大膽離開祖國，去了海外謀求生計。在外面賺夠了錢之後，他決定回來造福祖國……你要是非要說他是個壞人，那我也沒辦法。但我始終不願意相信，袁先生這麼好的人，會做出你所說的這麼可怕的事情。”
胡先生冷哼一聲，似乎對溫暖的說法極爲不屑似的。溫暖也笑：“希望是我多想了吧……但之前鄭先生的公司也查出來有偷稅漏稅的行徑，所以這件事情還是真的不好說呢！”
看到胡先生似乎打算裝傻到底，溫暖也就跟他裝傻了。在聽了溫暖的話之後，胡先生忽然就沉默了。他沉默了大概十幾分鍾之後，才道：“回去吧。”
“回去？”
“反正你也都已經安排好了吧？只要我去，那裏就是一派歌舞昇平的模樣，不是麼？”
胡先生看起來很是冷漠。溫暖也笑：“怎麼會呢？袁先生這樣好的人，自然是不會做這麼下作的事情的。我之前也說過了，袁先生的真的是個好人呀！”
“好人不好人，不是由你來評定的。”
胡先生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了這麼一句話。溫暖也不跟他辯解，只是笑道：“說的也對呢！好啦，不說這個了。胡先生，既然要回去的話，那麼我是送你回到哪裏呢？”
她依舊只是微笑，笑容一如當初胡先生推開門進入天使公關的那一瞬間。
胡先生沒再說話，這一路上也都保持着高貴的沉默。溫暖將胡先生送下車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擡腳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雖說剛纔在胡先生面前表現得鎮定自若，可實際上她還是挺害怕胡先生會去調查的。倒不是她對袁昌敬沒有信心——相反，她覺得袁昌敬是肯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偷工減料的。當初札幌地震的時候，溫暖就看出來了：這個人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他的那些意氣用事的行徑，也只是相對於土屋磨來說。
當初札幌地震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將公司一大半的財產都捐出來了。當時捐贈完財產之後，他還度過了一小段時間的艱難期。面對這樣捨己爲人的人，溫暖實在是很難挑出他的半點兒毛病來。
所以，她相信袁昌敬是不會做偷工減料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的。
更何況，糖果產業是針對小孩子的產業，如果在糖果裏面添加了對人體有害的物質的話，那麼對小孩子的身體健康肯定是極爲不利的。
溫暖不相信，袁昌敬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袁昌敬不會，難保胡先生不會。溫暖不知道他是不是收受了鄭曉天的賄賂——如果是，那麼就糟糕了。那樣，溫暖基本上就已經是百口莫辯了。
如果不是，那麼事情就來了簡單了：她相信，如果胡先生沒有收受賄賂的話，是不會冤枉好人的。所以這一路，她一直在試探他。
但最後，這結果實在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了。她原本以爲自己一定是勸不動胡先生的，胡先生說什麼也要去工廠看過之後纔會做決定。
她輕輕撫着自己的胸口，連連道：“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
她兀自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中，完全沒注意自己身後什麼時候站了個人。她被嚇了一大跳，慌忙回頭，卻發現自己身後站的那個人正是袁昌敬。
“袁先生？”
“我來看看你，聽說你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看樣子，你已經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他從簡柔那裏聽說了胡先生的事情，原本覺得溫暖如果應付不來的話，自己也可以來幫幫忙。況且他的工廠是符合標準的，也根本不怕別人去查驗。
只是他左等右等不見溫暖，最後實在是沉不住氣了，便跑到天使公關來找溫暖了。沒想到他剛過來，就碰見了回來的溫暖。
“其實也沒什麼的！只是我害怕他會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所以還是不得不防。而且，難保鄭忠和鄭曉天他們不會耍什麼新的手段——所以，這兩天您還是要小心！”
“我會的。”
袁昌敬連連點頭。溫暖又道：“雖然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還是不可無的。現在盛達集團還是安安穩穩的，可是難保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動些小心思了。”
一想到剛剛胡先生那嚴肅的表情，溫暖到現在都還覺得是冷汗直冒。看到她小臉兒都嚇得煞白的模樣，袁昌敬哈哈大笑：“你還是年輕，這種情況遇見的比較少。行了，既然不是什麼大問題，那麼我就不在這裏就留了！”
“您慢走！”
溫暖衝着他揮了揮手，這才安安心心的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