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往前撲了幾步,揉了揉脖子,向我表示沒事了。
我讓她繼續撞鐘,自己執劍護在前面,冷哼道:“莫非是職掌這方轄域的鬼差大人?你用無頭鬼冒名頂替,已經觸犯了陰律,豈能一錯再錯?”
我聽見一聲陰揣揣的冷哼,緊跟着後腦勺就劇烈一痛,魂都差點被拍出來!
急忙反手一劍,卻什麼都沒刺中,反而引得那鬼差嗤嗤嘲笑。
緊跟着,我被打趴在地,又被撕扯扔飛,狼狽不堪!
陰陽殊途,雖然利用道符我勉強可以傷到它,卻根本看不見。
而陰差就不一樣了,陰陽兩界,它們來去自如,在陰間也能看見陽間的一切。
我身上多了一條條流淌着黑氣的鞭痕,又冷又疼。
“媽的,對你客氣罷了,真當老子拿你沒轍?”
我咬牙切齒的撕開法袍,露出了裏面預先粘做好的黑蟒壽衣,並從挎包裏掏出了買來的閻君面具,叩在自己臉上。
然後高高揚起右手,揭開了傷口,鮮血頓時滴了滿臉。
“它在哪兒?”我問道。
林夢瑤害怕的環視了一圈:“九點鐘方向!”
我立馬調轉過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媽的,老子跪死你!”
我也顧不上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了,朝那邊瘋狂磕頭。
陰風頓時大作,就跟有人在慘叫似的。
這是儺術,也叫鬼戲,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祭祀之術。請吉神、送瘟神,也是對付魑魅魍魎、地叉鬼差最有效的辦法。
老人跪後人會折壽,閻君跪陰差,會損業!而業是陰間所有事物的本質!
這鬼差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法子,被折騰的苦不堪言。
但我來不及慶幸,就聽見林夢瑤悶哼了兩聲。
“怎麼了??”我急忙問道。
林夢瑤臉色蒼白的說:“它、它衝我拋來了兩團火,是藍色的,好疼!”
“應該是鬼火!這玩意兒是用來焚殺戴罪之鬼的,活人雖然也能感覺到疼,但不會致命,你堅持一下!”
林夢瑤點點頭,咬脣硬撐着,繼續撞鐘。
鬼差想直接要了林夢瑤的命,但我們兩個配合無間,她總能及時向我彙報出方位,我則立馬利用儺術對付鬼差。
艱難的持續了十幾分鍾,林夢瑤驚喜道:“船來了!”
我立馬咬破舌尖,衝油盞裏吐了滴精血,使得燈火大作。
“把燈掛在那龍門架上!繼續敲鐘,九急一頓!”
就在此時,我心驚肉跳的看見一道黑影射向林夢瑤,急忙撲過去攥住。
掌心頓時一陣灼痛。
是拘魂鏈!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巨大的力量拽到在地,拖向林夢瑤的前方。
“糟了,它想把你拽進那條血河裏!”
“別過來!”我急忙吼道“繼續撞你的鐘,不要功虧一簣,我自有辦法!”
話雖如此,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凡墮入血河者,永世不得爬出,直到被沖刷成森森白骨,魂飛魄散!
這鬼差是狗急跳牆了,想把我的魂魄拖出肉體丟進血河,要了我的命!
真是將錯就錯、狗膽包天!
頓時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這叫打生樁,本是用來囚禁敵人魂魄的法門,不僅痛苦非常,而且會導致元氣大傷!
但顧不上那麼多了!
陰差拽的越用力,我就釘得越狠,陷入了膠着。
區別在於,它只是費力而已,我卻生不如死!
再釘下去,都不用進血河了,我自己都把魂魄釘碎了!
就在我已經要撐不下去的剎那——
譁!
靈魂猛然一鬆,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整個人都輕鬆了好多。
“它逃了??”我激動道。
林夢瑤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頭顱仰得高高的。
“黃大師,有頭牛從船上跳下來了!好高啊,手裏拿着鐵叉,渾身都是火,眼睛跟雞血石一樣……”
“別怕,是阿傍、也就是牛頭!”我驚喜道:“牛頭馬面,是閻羅王的座下護法,也是地獄的把門人!它們最殘忍冷血,卻也最秉公無私!”
林夢瑤點點頭,然後喫驚的捂住了嘴巴:“它、它把那個鬼差,喫掉了!”
唉,真是自作自受!
找無頭鬼頂替這種事,在陰司其實挺常見的,被閻君發現後,最多也就是被貶爲生鬼,也就是地獄裏推磨、燒油鍋的那種獄卒。
這隻鬼差卻抱着僥倖的心理,企圖殺人滅口,當得此報!
此時,林夢瑤似乎跟擺渡使搭上了話,言語幾句後就摘下了燈罩。
袁靜的魂魄飛了出來,一臉迷茫的望着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娘……”林夢瑤淚水盈眶,極爲不捨。
袁靜也意識到自己即將永遠的離開了,啜泣着緊緊抱住女兒。,
我讓她們溫存了片刻,然後沉聲道:“袁夫人,你就放心去吧,到了閻王面前,將前因後果都說出來,它絕不會誤判於你。”
袁靜看着我蒼白的嘴脣,感激的點了點頭,聲音傳進了我的腦海:“阿昊,瑤瑤就交給你了,她的處境其實比你理解中複雜的多,但我被下了咒術,無法坦白告訴你。”
“不過,把她交給你,媽很放心,你們一定能戰勝一切……”
原本我還沒多大感觸,但她這一聲“媽”說出來,我頓時也鼻頭髮酸了。
在心裏鄭重道:“您放心吧媽,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爲了讓母親安心上路,林夢瑤愣是沒再說一個字,無聲落淚。
在悲傷的氛圍中,袁夫人的魂魄漸漸遠去。
這塊在我心裏沉甸甸的石頭,也終於是放下了。
可就在此時,一道黑光猛然從袁夫人那邊飛出,一下子就沒入了林夢瑤的身體。
我急忙檢查她,但什麼都沒有。
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爲我元氣大傷,出現幻覺了?
我揉着額頭,虛弱的回到了車裏。
“林小姐,節哀順變吧,夜已深了,咱們回去再說。”
可過了半天,也沒聽見她進來。
我迷惑的擡頭望去,頓時打了個冷顫。
只見林夢瑤還站在原地,歪着頭顱,直勾勾看着我。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甚至有幾分得逞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