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外,便有呼呼作響的冷風出現。
見狀,我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看了一眼香案上的白蠟燭,發現其中一支已經熄滅了,心中頓時瞭然。
陰差出來辦差,通常是成雙成對的出現,不過也有單獨行走的,蠟燭熄滅了一支,就是有一位陰差接下了差事,意味着一會兒前來的陰差是一位。
“差不多了,你過來同謝離站一起。”
我衝着老餘說道,說話間,便是收起手中長劍,彎腰從香案下拉出早已準備好的長條木凳,擺放完畢。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在此期間,我只需要盯着院子遠處的白紙燈籠即可,一般情況下,陰差路過時,會順道吹滅裏面的蠟燭。
只是。
半晌時間過去,白紙燈籠依舊亮着,並未熄滅。
這讓我很是驚訝,眼角餘光掃到老餘和謝離時,我發現老餘的臉色早已煞白,想來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謝離倒是比較平靜,面上看不到更多的表情,或許她已經可以坦然接受一切了。
有時間倒是可以去落霞山走一遭。
我心中暗暗想到,雖然做這種事情毫無意義,但我覺得,自己總該提這位命途多舛的明朝姑娘,做點什麼纔是。哪怕最終,什麼結果也得不到。
就在這時。
我突然注意到,院門口的香灰上,多了一個腳印,接着是第二個,第三……
這腳印是朝着這邊來的,我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已經亮着的白紙燈籠一眼,心裏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表現出來,當即邁步上前,客氣道:“尋龍黃氏後輩黃昊,恭迎酆都陰差。”
“尋龍黃氏?”
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接着,香灰上腳印停頓下的位置上,多一個身着青色差服的陰差。
“倒是聽說過,說吧,你尋本官來所爲何事?”
“規矩倒是懂得不少,不錯。”
陰差說着,便兀自越過我,走到長條凳前坐下,嘴上還嘟囔道:“正好餓了,你也別傻站着了,有何事,先說來聽聽。”
這位倒是不拘小節,難怪會獨身辦差。
“都是尋常的東西,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此次喚大人前來,稍微了送一女子前往酆都輪迴。”
“什麼緣故,爲何不早早去投胎。”
聽到我的話,那陰差一邊喫着碗中的米飯,一邊頭也不擡的皺眉詢問道。
接着,也不等我解釋,他又順嘴抱怨道:“最討厭和你們這些人打交道,活人管好陽間的事情就行了,總插手陰間的事務叫什麼事情?”
“大人說的是,不過我們這行當,難免要處理這類事情,和陰間打交道是難以避免的,倒也算不上逾越,我們這樣,最多算是聯手合作。”
“哼,說得倒好聽。”
那陰差放下手中的空碗,斜了一眼桌上的路引和保證書,轉臉看向謝離,隨即皺眉問道:“怎麼回事,看着不像是現人。”
現人?
這個說法我是第一次聽,不過從字面來看,應該是指現在的人。
“大人莫要急,如果是新喪之人,我也不敢勞煩大人專程走一遭了。事情是這樣的,這女子名爲謝離,乃是四百年前生人,死後不久便遭到了邪門歪道的拘禁,近來才恢復自由身。”
“四百年前的生人?”
陰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謝離身前,打量了一會兒後,一拍腦門罵道:“果然,你們這羣人還是那麼陰險,老子就不該喫你這碗飯。”
“四百年前的生人,她這身份記錄,就算沒有被無頭鬼冒名頂替,也早已被消除了。”
“大人說的是,我也早已想到這一層,所以提前準備了擔保文件,謝離命途多舛,做了四百年的孤魂野鬼,便是還再多的業債,想必也還清了,所以……”
“所以你就坑本官?”
“還擔保文件,你拿什麼做擔保?”
陰差說着,順手撥開路引,拿起了原本放在下面的“保證書”,看了一眼後,就冷笑着扔到了香案上,不屑道:“這東西沒有什麼用,在世的陽人,沒資格爲陰人擔保,何況,時隔四百年,這餘九發和謝離沒有絲毫關係,就算本官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底下那些也不會同意。”
沒有資格嗎?
聽到這話,我心中不由一緊,若是這個方法行不通,謝離即便是去了地府,也沒有可能輪迴轉世。等待她的,或許是無數個歲月的牢獄之災,亦或是……
“敢問大人,可還有別的方法?”
“難辦!”
陰差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瞅了一眼謝離後,淡淡道:“陰魂不該滯留於陽間,否則釀成禍患。這件事情要想有個結果,其實也不難……讓這女子徹底消失便是。”
“徹底……不行,大人可莫要開玩笑纔是。”
徹底消失,無非是將謝離打得魂飛魄散,如此一來,便算是一了百了。我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對於謝離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她已經遭受了太多的磨難,卻至始至終,沒有殘害過一個生靈,她不該有這樣的命運。
“我可沒有開玩笑,也沒有這個興趣。既然你不願意動手,那就由本官親自來。”
陰差冷笑間,身上的官服頓時鼓盪開來,一股陰冷的氣息,隨之朝着周圍擴散開來。
我心中一沉,當下也沒多想,腳下猛踩地面,掌中運足玄氣,拍向陰差後心。
“放肆!”
察覺到我的偷襲,陰差暴喝一聲,擰身過來右手從腰間一抹,我便看到一條黑色的長鞭,朝着我的面門襲來。
竟是打靈鞭。
我心中大驚,身形強行偏離了原有的路線,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鞭。
這玩意我雖是第一次見,但早已聽聞起其名頭,打靈鞭是一種很厲害的陰器,專攻靈魂薄弱的地方,饒是我如今的修爲,捱上一鞭子,都得緩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