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雖然已過去了四十多年,但當年阿水是他最好的夥伴,他記得自己還因此而羨慕過,在他離開時,他哭着爲他送離了幾裏地。
“這家長的心可真夠大的,不怕是人販子?”
張老八站在一旁吐槽了一句。
“你見過哪個人販子這麼明目張膽還給人一大筆錢,況且我想當時他們必定顯露出了非凡的本事,所以才能夠讓人信服。”
我一句話堵住了他,他想了許久,似乎也是如此尷尬的撓了撓頭。
“我就覺得奇怪,後來呢,是不是學有所成,回來光宗耀祖了?”
張老八來了心思,誓要問個究竟。
“並沒有,他的家人懷着一顆望子成龍的心焦灼等待,可在來年開春時,卻等來了他的死訊,當時,我也去看了,他被擡回來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渾身僵硬,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事確有蹊蹺,如果真如他所說,那他又如何復活的?
“你確定看到是他,你也說了,早已面目全非,那未必就是他,況且你當時年歲尚小,又怎麼知道這些事的,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能記得當初的細節?”
他又抽了一口旱菸,滿族的喟嘆一聲。
“如今想來,你說的大概是對的,也許真是我記差了,這世間哪有什麼起死回生之術。”
旁邊的阿牛忽然顫動了一下,他的身子整個僵直,眼睛瞪大,嘴巴大張,不斷的哈着氣。
“阿牛!你死了,你還記得我嗎?”
肖榮生驚喜地撲了過去。
阿牛僵硬的轉過身,看了他一眼。
“你是……”
“我是榮生!你還記得我嗎?以前我們是最好的夥伴,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還一路哭着爲你送行,你不會忘記的!”
他焦急的看向他。
阿牛的神色逐漸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木訥懵懂。
“榮……生?真的是你嗎?”
他坐起身子,驚喜的看向他,兩人緊緊相擁。
我和張老八相視一笑,如今看來,他也並非全無所知。
“你還活着太好了,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我聽這兩位先生說,你一直在山洞裏,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什麼不回到村子裏來?那個山洞是不是禁地中的那個?”
他喜極而泣,問的話也就更多了。
他緊張的看着他,一時半會兒自不知該說什麼的好,只能張着嘴。
“你這是怎麼了?”
肖榮生驚慌無比,擔憂的看向我們,生怕他會出事。
“他被人下了蠱,這些年的記憶應該被封了,他能記得你是因爲你是他看重的人,對他極爲重要。”
我走過來蹲下身子,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急躁不安,稍稍平穩了下來。
他茫然的看向周遭,身子發顫,最後將頭埋進了膝蓋之中,無聲痛哭了起來。
他這壓抑的樣子,讓我們有些心酸。
我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是我同情現在的他,也慶幸他離開了那個生死之地。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竟然把他救了出來,不如就送佛送到西。”
張老八惆悵的望着我。
我知道他的初衷是好的,但還是搖頭拒絕。
“不行,他身子太虛,若是亂來會害死他的,還是先養一陣子吧。”
“去我家!他好不容易回來,我不能見死不救,他這副樣子回到村子裏,恐怕會被人所詬病,不如先到我那裏去。”
這倒的確是個辦法,當務之急是先要安頓下來。
只有讓他敞開心扉,才能知道當年發生這事。
他身子太虛,脈搏又是將死之相,我不能鋌而走險。
商議好之後,我們隨後便出發了。
也不知肖榮生跟那位大嬸兒說了什麼,他起初還有些排斥,後來對於阿牛的到來,也不在橫眉冷對,甚至會主動關心他,爲他燒洗澡水,過來跟我商討,他哪些能喫哪些不能。
面對突然的好意,阿牛有些不適應甚至連着幾次都表現得畏首畏尾,確認我們沒有惡意之後,才逐漸放鬆下來,月明星稀,我來到了院子中,打算畫幾張符咒。
那山洞必然還要再去一趟,我總覺得自己似乎落下了什麼,而且,此事對我極爲重要。
見我心不在焉,張老八走到了我跟前,“還在爲阿牛之事煩憂?”
一個阿水,一個阿牛,兩者又離得這麼近,若說這其中沒有瓜葛,我是不信的。
“不錯,此事確有蹊蹺,不得不防,更何況我在阿水的體內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力量和阿牛十分相近。”
“他們本想將阿水煉製爲載體,我可試了許久都不成功,如今又多了個藥人,關鍵之際臨陣脫逃,你不覺得這太蹊蹺了些,總之我是不信。”
張老八雙手枕着腦袋,望着湛藍的夜空靜靜出神。
我忽然起身把他嚇了一跳。
“都這麼晚了?還要去探案?”
“我去找阿水一趟,此事恐怕跟他脫不了干係。”
他雖然無可奈何,卻還是跟上了我。
阿水睡在客房裏,這幾日,他的頭風病又犯了,門窗關的死死的,不透一絲風。
我推門進入,裏面漆黑一片,隱隱散發出一股惡臭,我擔憂的喚了一聲,裏面許久都未曾有迴應。
我讓張老八開燈,燈光一亮,我便聽到了一聲十分難捱的聲音。
“快關上!”
最終,我在牀腳邊發現了他,他的魚尾褪去,化成了雙腿,但是那腿上卻還有着斑駁的鱗片,身上也顯露出一條條詭異的黑紋,一直匍匐到了他的臉頰上,我看着地上的皮屑,瞬間明白過來,他竟然在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