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一字排好,都擡起頭來!”

    李婆子手裏拿着根柳條,頤指氣使,指着對面的女孩們。

    “這三個,看起來就粗手粗腳的,賣到劉尚書府,當做粗使丫鬟。

    這個嘛,一看就知是狐媚子。嘖嘖,瞧瞧這眼神,這姿態。還學人家官家小姐弱柳扶風吶?

    以後你若是當上了冠花樓的紅牌,可別忘了感謝我的知遇之恩。”

    “不要啊!求求您了,奴婢不要去青樓!”少女哭着哀求道。

    “去哪兒可由不得你!”

    李婆子一一看下來,最後走到排在末尾的孫明月和林婭熙身前。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陣,接着面露喜色,眼角紋路都堆疊在了一起。

    “這兩個看着還算水靈,還真有點知書達理內味兒。

    晉王府給的工錢最多。要是能被看上,也算是你們的福氣造化。便宜你們了!”

    “晉王府?”

    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林婭熙心裏納悶。晉王府是什麼洪水猛獸之地嗎?怎的反應都如此劇烈?

    身旁的孫明月這時看過來,眸中也同樣寫滿了驚恐。

    “怎麼了?”林婭熙問。

    “傳說晉王府上每六個月,丫鬟們就會重新大換血。之前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總之再無人見到過。

    而且晉王本人也是黑麪羅剎,殺人如麻,如同踩死螻蟻一般。”

    “要不要這麼可怕啊......”

    林婭熙若有所思,一時間也沒個對策。

    怪不得之前有人叫她別跟這李婆子走呢。

    原來,古代的人伢子和現代販賣牲口的也沒什麼兩樣。

    想起之前做女團那般風光,對比現在,竟然要被賣到什麼萬惡的晉王府去。

    生死未卜,真叫她腦仁兒疼!

    “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話畢,李婆子就領着孫明月和林婭熙朝晉王府走去。

    一路上,二人都是心事重重。

    林婭熙早起時的好心情,此刻也消失殆盡。

    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三人來到京城權貴府邸聚集之地。

    雖然林國公府也在這一帶,可林婉卿本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竟壓根沒怎麼在這附近逛過。

    林婭熙左瞧瞧,右看看。

    這有權有勢人家的宅子就是不一樣啊!大氣,恢弘,看起來就值不少錢!

    她已經在心裏打起了算盤。不知道在這裏置辦個不動產,需要多少銀子?

    以後倘若自己出名了,定要在這安家。

    又尋思着,這房價估計得和B市二環裏的別墅差不多了吧?

    做了半年愛豆,也只能租個高級點的公寓而已。

    不知道她猴年馬月,纔能有福消受這裏的豪華嘍。

    等等。自己不就是要去晉王府當丫鬟嗎?

    管她是主是僕的,反正也是住在這黃金地段!

    這麼想着,林婭熙的心情反而又輕鬆了不少。

    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他晉王大爺不成?

    她本就是個拎得清,看得開之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門匾上,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幾個燙金大字,證明眼前正是晉王府正門無疑了。

    門口的兩尊石獅子足有三米高,乍一看面目有點猙獰,怪嚇人的。

    硃紅漆大門兩旁,各站着四名手握紅纓長槍的侍衛,不苟言笑的同時,還狠狠瞪着她們。

    李婆子帶着兩人又走了一段路,繞至後門,才停下來。等了好一會兒,裏邊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管事婆子模樣的婦人。

    李婆子見了,立即滿面堆笑地迎了上去。

    “哎呦方管事,您最近真是愈發年輕了啊!小的給您送來了兩名丫鬟。您看看,可還滿意?”

    方管事眼皮子都沒怎麼擡。也是,反正六個月就又要換一批新人,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

    “賣身契帶來了嗎?”

    “是是是。小的辦事,您放心。都是可以籤死契的。晉王府出價高,必須挑最好的給您留着。”

    “嗯,去賬房領二十兩銀子吧。你們兩個跟我進來。”

    說完,方管事頭也不回,朝府門走去。

    后角門上等人散乾淨了,不遠處一顆大樹旁,一抹黑衣人影一閃而過,稍縱即逝。

    晉王乃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是權傾朝野,位高權重的八皇叔,宋楚煊。

    雖聲名在外,尋常人卻極少見過這位明順朝的羅剎王爺。

    因此,坊間流傳的謠言越傳越邪乎。有說他貌醜毀容的,有說他身長僅四尺的,也有說他男生女相,極其陰柔的。

    總之,沒什麼好話就是了。

    林婭熙邊走,邊覺得脊背發寒。這晉王府和她想象中的豪宅,相差不只十萬八千里啊。

    說好的,古代王府裏雕樑畫棟,瓊樓水榭,碧荷蓮天呢?

    這裏,一樣都沒有!

    入目的全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外面看時還沒察覺出什麼不同來,但裏面就很是“別有洞天”了。

    亭臺樓閣全部是黑瓦黑漆的,沒有一絲雜色。地上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還有矗立着一人多高的嶙峋假山羣也都是純黑。

    就連花園裏種植的各種花卉都是黑色的。

    林婉卿生前對花藝也有一些研究。但憑着這些記憶,林婭熙也只認出了黑牡丹,墨菊和黑牽牛花幾種。

    一小撮一小撮黃色的花蕊,被黑色的花瓣簇擁着,估計晚上看了,還以爲是鬼火呢。

    林婭熙不覺瑟縮了一下,暗想這晉王可真是古怪。

    他的內心世界該有多麼陰暗偏執啊?還是說他是色盲或者有白化病?抑或他喜歡燒焦感?

    咦,有夠惡趣味的!

    不過話說回來,晉王府的花匠們是真厲害。

    自然界裏,天然黑的花是極少見的,就是在現代很多也是人工培育的品種。

    沒想到,這個時代的能工巧匠們竟能做到這般。有機會她一定得結交一下花匠大神。

    “晉王府不比別處。你們這些小蹄子,平時做事都仔細着皮。眼觀鼻,鼻觀心。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方能活得長久。

    想爬主子牀的心思都給我收好了!這晉王府裏,只有一位主子。像你們這種下等丫鬟也就是平時灑掃,做飯,洗衣的命。近身伺候的只能是王爺的親信隨從。”

    聽着方管事絮絮叨叨的教誨,林婭熙想,誰會想着爬這位的牀啊。

    她在娛樂圈裏見過的流量鮮肉,小狼狗,魅力大叔可不少。

    陽光清爽的,痞帥有型的,高冷霸總的,哪一款沒有?

    她自己那也是膚白貌美大長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吧!

    對了,來這裏小一天了,居然還沒看過現在這副身體長什麼樣子。

    會不會對不起觀衆啊?

    “你們有名字嗎?”方管事突然發問。

    “奴婢孫明月,叫明月就好。”

    “我,哦不,奴婢林婭熙。”

    林婭熙突生機智。國公府主母秦氏如果知道了林婉卿沒死,應該不會放過她的吧?

    還是用自己的本名好了,反正現在也沒人認識她。

    方管事斜了她一眼,還敢自稱我,真是活膩歪了。

    “從今日起,你們就都住到下人房去。一刻鐘後,去找劉嬤嬤學王府禮儀。學不會的,或者讓劉嬤嬤不滿意的,自領二十板子!聽懂了嗎?”

    “是,奴婢遵命。”

    二人異口同聲。

    目送着方管事離開,林婭熙衝孫明月吐了吐舌頭。

    兩名年輕少女都莞爾笑了。

    苦中作樂的日子,有人相伴總是好的吧。

    “我今年十五了,婭熙妹妹看起來年紀比我小,以後啊就叫我明月姐姐吧。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告訴我,不用客氣。我之前是在王侍郎府上做工的。

    雖然不是公子小姐們的貼身侍女,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是日常的粗活還是做得來的。”

    林婭熙眼睛笑成了小月牙,拉着孫明月的衣袖,道“好的呀,明月姐姐。我十三,年前家裏突生變故,不得不自賣自身,才輾轉到了李婆子手裏。

    姐姐,你爲何決定離開侍郎府呢?”

    孫明月垂下眼簾,若有所思,半晌沒再說話。

    林婭熙又善解人意地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也只是好奇問問。

    要是惹得姐姐傷心了,姐姐可休要怪罪我呀。”

    說完,又晃了晃孫明月的胳膊。

    “婭熙妹妹這麼乖巧,我怎麼捨得怪你呢?今後,我們可是要相依爲命的。”

    林婭熙可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單純小可愛。

    穿越前,她也是活了二十年,在韓娛,內娛閱人無數的。察言觀色,一把好手。

    真要算起來,孫明月該叫她一聲姐纔對。

    在不完全清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還是隱瞞自己林國公府的真實身份爲好。

    “那我們走吧!去晚了,要挨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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