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小半個月,林婭熙都是在宋楚煊爲她精心安排的,體力和心力雙重考驗中度過的。

    宋楚煊本想着用這種方式,慢慢消磨她的意志力。可令他意外的是,林婭熙竟然越挫越勇。每晚身心俱疲地離開,第二日又再次滿血復活,回來應戰。

    夜鷹在旁邊看着,都不禁有點欽佩這個看起來很是柔弱的少女了。

    林婭熙擺出樂觀向上的態度,一方面是迫於晉王的淫威,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她有個小小的請求。

    晉王府每月會給下人們一天的休沐日。這和現代的五天工作制不同,每月一天就顯得格外珍貴。

    爲了保證晉王府能夠正常運作,每個下人輪到沐休的日子也有所不同,按其入府時間來計算。而三天後便是春梅放假的日子了。

    自從來到明順朝,林婭熙除了賣身葬母那一回,還沒有在真正意義上看過外面的世界。她很想出去逛喫玩樂一番,也不枉穿越一回,和這個月以來所受的煎熬。

    可惜,離她休息的時間還差一週。

    她想要春梅這個地陪給她帶路,而且兩個閨蜜一起也更有樂趣嘛。就是不知道,宋楚煊那個死變態會不會同意她提前休假了。

    其實,孫明月纔是和林婭熙同一天進府的。可她並不喜歡孫明月總在自己背後捅刀子,因此也懶得在面上裝出一派祥和的樣子來。

    還是直來直往的春梅更合她胃口。

    這天,林婭熙走後,夜鷹來到書房,雙手抱拳,對宋楚煊恭敬地說道“王爺,您要屬下查的關於林婭熙的身世,已經有消息了。”

    宋楚煊聽罷,放下手中的書,擡起頭,饒有興趣地望向夜鷹。“哦?”

    “林婭熙並不是她的真名。她本名林婉卿,是林國公府的四小姐,爲姨娘所出。被賣進王府的前一日,本是在街頭賣身葬母的,後來被人伢李婆子買走了。”

    “國公府四小姐......怎麼會賣身葬母?”宋楚煊自言自語道。

    “四小姐在國公府本就不受寵。其母柳姨娘也是因爲衝撞主母,挨不住板子死的。四小姐沒了靠山,也就被一併攆出了府。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林婭熙和屬下聽到的林婉卿,性情很是不同。據國公府的人說,林婉卿生性懦弱,體嬌多病,故鮮少拋頭露面。除了每日去給主母晨昏定省外,下人們平時都極少能見到她。見過她的也都說她容貌憔悴,顏色蠟黃,而且總是戴着羊皮手套。”

    體嬌多病?宋楚煊想,這半個月林婭熙可是身體倍兒棒,喫嘛嘛香。他可看不出來她哪裏羸弱?

    夜鷹接着說“屬下之前有聽到過坊間傳言,說在遭遇巨大變故時,有些人會爲了自我保護,而性格大變。王爺,林婭熙會不會也是?”

    宋楚煊沉吟片刻,眼光掃到案桌上的燕尾鏢,拿起來把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金麒麟,他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又過了少頃,宋楚煊薄涼的脣角上揚了一個度,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可那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一字一句,他說“林婭熙?還是,本王應該稱呼你爲林婉卿呢?夜鷹,你過來。”

    繞過紫檀木書桌,夜鷹走到男人身旁,附耳聽完他的指示。“是,屬下明白了。”

    第二日,林婭熙如往常一樣,來到書房。不知道今天等待她的,又是什麼驚喜或是驚嚇呢?

    林婭熙來了有一會了,宋楚煊才從外面匆匆進來。

    男人身着玄色四爪蟒袍,腳踩繡祥雲紋黑緞靴,估計是剛下了早朝。宋楚煊身材高大挺拔,又是天神下凡一般的臉。林婭熙每次看他都忍不住要在心裏感嘆,老天爺真是偏愛他啊!

    她在古代見過的男子雖不多,但也猜得到,宋楚煊定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的。

    平時的宋楚煊一張臉總是面無表情的,好似面癱。可今日她能看得出,這人應該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難道是早朝上,宋楚煊被大臣們羣起而攻之了?還是被皇帝刁難了?

    沒想到他堂堂晉王,也有被別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一天啊!

    林婭熙心情極度舒適。瞧他一副要喫人的樣子,自己今天最好躲他遠遠的,免得被殃及。

    林婭熙用小碎步,慢慢向着後方挪,想以此拉開與宋楚煊的距離。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剛一動就被飛來的一記眼刀定在了原地。

    夜鷹適時走了進來,手裏拿着幾本摺子,上面都蓋有暗紅色的印章。“王爺,這是剛送過來的,八百里加急。”

    宋楚煊接過來,當即打開來看。沒看幾眼,又瞅了一下身旁立着的林婭熙,生怕被她瞄到什麼國家機密似的。

    林婭熙知趣地問“王爺,要不要奴婢先回避一下?”

    “嗯,別走太遠。”

    林婭熙慶幸,自己逃離了波及範圍,便在院中紫竹林下的石凳上等着。看來,宋楚煊今天是沒心思搞她事情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竹葉,幻化成忽明忽暗的光斑,照在臉上。林婭熙舒服地眯起眸子,嘴裏輕聲哼唱着溫嵐的那首“夏天的風”。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宋楚煊和夜鷹一起從書房裏走出來。主僕二人越過她,又一前一後快步出了院門。

    林婭熙有點不知所措。既然宋楚煊都走了,她要不也回青竹院,再睡個回籠覺吧?

    但轉念又一想,宋楚煊是走了,卻也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啊。她又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萬一二人只是結伴出恭呢?要是被抓到擅自離崗,她還怎麼求他讓自己提前沐休?

    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書房侍女吧。

    回到書房,想着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林婭熙便拿起門邊青花花鳥瓷罐中的雞毛撣子,隨意地撣起灰來。

    她先走到左側的紫檀木書架前。架上間隔幾格,便擺放着一件珍品,有黑珊瑚獅子,象牙玉雕,瑪瑙葵花式托盤等。

    林婭熙只覺她在看故宮裏纔有的名貴展品。這裏的任何一樣擺設應當都價值不菲吧?

    想到這,她本能地收回了手,還是別碰這些東西的好。否則若是摔碎了,把她賣了也賠不起啊!

    林婭熙不知道的是,宋楚煊和夜鷹並未走遠。在她進去書房後,二人縱身一躍,飛到了書房的房檐上。

    輕手輕腳地趴下,掀開屋頂的一片瓦,宋楚煊暗暗觀察起房內的動靜。

    見林婭熙在書架前躡手躡腳的樣子,夜鷹疑惑地看向宋楚煊。

    男人無聲挑了挑眉,用四個字的口型回答他,“機關暗格”。

    這時再看下來,林婭熙已經走到了宋楚煊的桌案前。上面的公文散亂四處,有幾本還攤開着。

    還記得春梅曾經說過,宋楚煊可是有嚴重潔癖的。即使人不在京城,房間裏也必須要保持一塵不染。難道是剛剛夜鷹帶回來的摺子裏,提到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了?

    好奇心驅使下,林婭熙掃了一眼翻開的奏摺,正是蓋有暗紅色印章的其中一本!

    她四下張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自己好像做賊似的,有點心虛。

    摺子上寫着“數月來,東昭國屢屢犯我邊境。天元帝已與汶祁帝達成共識,於一月後,發起聯合攻勢。天元國祕密加派十萬大軍,糧草萬石。一應物資已於三日前,由安將軍送往陽城。”

    林婭熙看完,神色如常。畢竟,她也不關心國家打仗這些個朝政,便又繼續做她的打掃之事。

    這在宋楚煊看來,卻是另有一番解讀了。一個合格的侍女只會幫忙整理好書案,但絕不會偷看主子的東西。

    雖然,林婭熙看到的是宋楚煊事先準備好的假軍機,但她不僅看了信的內容,還能想到怕自己生疑,故而保留書案原狀,等他回來。

    林婭熙的心機果然深沉!

    屋頂上,宋楚煊對夜鷹低聲吩咐。“這兩日,多派幾名暗衛看緊她。我倒要看看,她會如何傳遞消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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