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坊,三層。

    爲了便於排練,之前所有的貴重擺設,以及地毯等物都被移去至了角落裏。

    大片的空地中間此時已經站着被林婭熙選中的十二名樂師和十名年輕舞姬了。由於道具太佔地方,樓姑姑早先便命人將其先搬到一樓放置。

    宋奕楓一進門,大家立刻齊齊跪下見禮。

    林婭熙暗暗吐舌。平時和他嬉鬧慣了,竟都忘了人家可是純正的皇室血統。

    宋奕楓一擡手。

    “不必多禮。今日難得林姑娘有空。照着幾日前教的舞蹈和曲子,你們先演一遍吧。”

    按上次林婭熙哼唱的調調,樂師們已經譜好了樂譜,又融入進各種樂器。

    前些天都是與舞姬和樓姑姑一同排練的。要首次在五皇子面前表演,他們難免有點緊張。

    一曲罷,宋奕楓側頭,問向身邊的林婭熙。

    “婭熙妹妹覺得如何?可還滿意?”

    林婭熙對舞臺向來是極挑剔的,總力求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素日裏活潑可愛的小臉蛋上,此刻卻滿是嚴肅認真,絲毫不含糊。

    “還可以。配樂上還要再大氣磅礴一些。現在的太過綿柔無力了。

    我認爲這段應該多加一些手鼓的部分。輕重緩急得把控好。

    層次感方面,推進的也要更自然。這樣渲染的感情纔會更爲立體飽滿。”

    樂師們點頭稱是,都不曾想這個小丫頭在音律方面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舞蹈方面,你們有照我說的綁沙袋練習嗎?基本功還得再紮實。不過,這個只靠幾日工夫是練不來的。

    齊舞的時候重點是整齊!胳膊擡到哪個位置最好看,眼睛應該看向哪個方向,隊形有沒有亂,這些細節你們要提前商量好。

    不要一味想着突出自己,而忘了團隊。

    節奏感上你和你都不太好,總是慢別人半拍。每日結束後,隊長幫着加練吧。”

    林婭熙比平時樓姑姑要求的還要嚴格,差點把被點到名的兩名小舞姬嚇哭了。

    嘆了口氣,她接着說道

    “跳舞沒有捷徑可言。只有當你將每個動作都練到成爲肌肉記憶時,你就不會出錯了,也就有自己的balance了。

    沒別的,練吧!今天我帶着大家一起扣動作。”

    拜楞絲?肌肉記憶?舞姬們紛紛讚歎,林姑娘的術語都好高深啊。

    若是她肯過來雲舒坊,花蓉嬌頭牌的地位肯定不保。

    宋奕楓也沒有想到林婭熙會如此專業。眼前的少女究竟還有多少面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一練就從清晨到了黃昏。

    舞姬們都虛脫地累倒在地上了,而林婭熙卻仍是精神飽滿,神采飛揚。

    和過去做練習生的日子相比,現在這些簡直是輕鬆如切菜。

    小意思!

    “林姑娘,我們實在不行了。你讓我們先休息會吧?不然明早我們就起不來牀了。”

    林婭熙還想着要奮戰到子時呢。看了一眼舞姬們向她投來的乞求眼神,她心一軟。

    “好吧。那今天就先到這裏。”

    宋奕楓連忙朝她招手示意。

    “婭熙妹妹,快先喝口茶。等下你用完晚膳再走吧?我已經讓管事的去準備了。”

    “也好。那五皇子可否先帶我去看看舞臺道具?”

    宋奕楓寵溺地搖了搖頭。

    林婭熙這般生龍活虎,朝氣蓬勃,令他都不禁跟着被感染,對世界充滿期盼了!

    --

    宋楚煊今日也不知怎的,莫名地無聊煩躁。他從皇宮裏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夜鷹,今天換個路線回府。你挑些熱鬧繁華的地方走。”

    “是,王爺。”

    夜鷹知曉主子向來喜靜,更是個習慣性動物。

    怎麼會臨時起意,改路線呢?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吧。

    不過,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路上行人你來我往。聽着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宋楚煊只覺煩悶更甚。

    正揉着眉心,一陣微風輕拂,車簾隨之被吹開了一角。

    然後便是一個人影快速移動向前,消失於視野之內。

    詭異的是,那人上身筆直,完全沒有走路時該有的動作,也不似輕功飛行應有的高度。

    “夜鷹,跟上他。”

    宋楚煊眼眸半眯,玉指挑開車簾。

    從背影上看那是一名女子,而且還挺眼熟!

    她腳下踩着的是個什麼東西?能搞出這種幺蛾子的,除了那女人宋楚煊不做他想。

    嗖的一聲。

    夜鷹剛揚鞭提速,就見自家主子飛出車廂,朝前而去。

    林婭熙完全沒有察覺出周圍有任何的異樣。口中哼着小曲,她偶爾右腳蹬地,愜意地沿着路邊朝王府滑去。

    帶起的風沒有了白日裏的溫度,吹在臉上很是舒服。

    以前玩滑板的時候,高難度動作固然吸睛,但林婭熙最喜歡的還是夜裏一個人滑着長板掃街。

    那種感覺總可以讓她暫時忘卻煩憂,享受當下。

    宋楚煊在離地五丈高的位置注視着她,與她保持同步前行。

    少女姿態輕盈,飄飄若仙,隨意的動作卻彷彿是精靈在起舞。

    面紗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藉着街邊忽明忽暗的燈籠光,宋楚煊只能看到那雙似琉璃般閃爍的桃花眼。

    男人的煩躁在不知不覺間褪去不少。

    快到府門口時,林婭熙跳下滑板。趁無人注意,她抱着板溜回了汀雨軒側院。

    書房裏,宋楚煊翻着公文,狀似隨意地問“最近幾次沐休,林婭熙都做了些什麼?”

    “回王爺,據跟着她的暗衛報,林婭熙是去了雲舒坊。而且每次一待就是一整日。”

    “雲舒坊?”

    夜鷹解釋道“對。雲舒坊是五皇子前不久新置辦的產業。現已成爲京城中最有名的歌舞樂坊了。”

    宋楚煊不知該作何感想。

    回想起林婭熙在冠花樓時的表現,難道她還在兼職當舞姬?

    好端端的晉王府首席丫鬟不做,做什麼舞姬?並且,又是跟五皇子有關。

    宋楚煊沒好氣地問“她去雲舒坊都做些什麼?”

    “暗衛們也不甚清楚。不過,據傳雲舒坊將於下月初,舉辦一場盛大的歌舞才藝比試。屆時,獲勝者可得賞銀萬兩。

    屬下以爲,林婭熙應該是爲了參賽在做準備。”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以林婭熙和五皇子的交情,賽前在雲舒坊準備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五皇子還會跟着她一起胡鬧。

    那女人若是參賽,必是爲了賞銀。可,她要那麼多的銀子做什麼?

    之前就曾聽她提起過開店的事情。所以,林婭熙當真是想離開晉王府不成?

    想到這裏,宋楚煊又煩躁起來,隨手將摺子丟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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