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城府,自己的女兒還真是輸給林婉蓉一大截。

    “婉音,小心駛得萬年船。”

    “可若是再等久了,娘又怎知不會橫生變數呢?”

    兩人正僵持不下,看着窗外飛過的一隻畫眉鳥,繡錦忽而欣喜道

    “姨娘,小姐說的也在理。奴婢倒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了。”

    繡錦取替白貓雖然只一年不到,但她遇事沉着的性子頗得趙姨娘賞識。

    “要想最快地知曉這口紅裏是否有毒,何不先尋條狗來試驗一番?三日後,如果那狗沒事,這禮物即爲無毒,反之則爲有毒。

    根據狗的反應,小姐到時稱病也有跡可循。至於大夫的診斷,簡單病症都可能說法不一呢,何況是罕見的劇毒?

    倘若姨娘能找一位相熟的大夫,稍加打點,那小姐因爲用了林婭熙送的口紅而毒發便是坐實了!”

    趙姨娘聞言甚是滿意。

    “繡錦,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明日我就讓趙嬤嬤的兒子去趟雲想·花想,買支一模一樣的回來。三天的時間裏,我就不信秦氏她不上鉤。”

    明白過來趙姨娘的用意,林婉音肆意大笑起來,俏麗的臉蛋都隨之扭曲得變了形。

    “林婭熙,我定要讓全府上下都看看。我是多麼珍惜妹妹你送的禮物,而你又是多麼殘忍,要加害於我。你就等着,和你娘在陰曹地府裏相見吧!”

    --

    榴蓮回到映月閣時,白貓和芍藥都已經在院子裏各忙各的了。

    林婭熙正拿着一本醫書,向三十三詢問一些醫理方面的常識。

    咖啡問“榴蓮,你怎的去了這麼久?有輕功的人了,竟是比外面那兩個還慢。”

    “白貓走後,我在東園又耽擱了會。小姐,因着白日人來人往,屬下不能靠院子太近,因此無從探聽屋中人的談話。

    芍藥分別去過秦氏和林婉蓉的院子。只和應門的丫鬟說了兩句,送完東西便走了。

    倒是白貓,到林婉音那裏不久,趙姨娘也被找來。三人和繡錦在裏頭聊了快一盞茶。想必是說了偷聽見小姐下毒之事。”

    見她欲言又止,林婭熙免不得好奇。“那之後呢?”

    “屬下其實也沒大想明白。白貓一走,繡錦就去叫了個粗使丫頭。屬下直覺這也許和小姐的事有關,便尾隨了她一陣。可後來,她抓了只土狗就回去了......”

    “榴蓮,你堂堂一個暗衛隊長,跑去看小丫頭捉狗?真要笑死我了!”

    三十三樂得正歡,林婭熙卻異常平靜道

    “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千金小姐林婉音的大丫鬟,會無端叫人去抓一隻土狗進她的院子?”

    咖啡搖着頭回答。“她纔沒有那麼好心,會餵養一隻來歷不明的土狗呢。難道是她得了什麼土方子,或者要用狗血辟邪?”

    三十三敲着她的腦袋說道“哪個庸醫開的土方子上有用到狗血的?縱是鄉下真有此類土法,林婉音也接觸不到啊。”

    “所以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林婭熙指了指三人,又暗示地指着藥箱裏的大小瓷瓶。

    “聽你們說完,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四人對看幾眼,隨後異口同聲。“試毒?!”

    少女打了個響指。“沒錯,正是試毒。”

    琢磨了一路的榴蓮這會茅塞頓開。

    “看來,兩母女學聰明瞭啊。我就直覺抓狗這事有蹊蹺嘛。”

    咖啡回想起竹林裏的一幕。“也不見得就是林婉音和趙姨娘。那個叫繡錦的丫鬟可狡猾着呢!”

    “都是一丘之貉,管他是誰的主意呢。再聰明不也被我們料中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能說,我們映月閣纔是技高一籌。”

    三十三撥弄着藥箱裏碼好的一排排瓷瓶,發出叮叮的細微碰撞聲。

    “小姐想讓我如何做?”

    哪有人說自己是魔的?分明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林婭熙邪氣地勾起脣角。“不要傷害那隻狗。其它的,該配合的演出當然要盡力去表演......”

    --

    雖說自打問市以來,口紅新品便在雲想·花想賣得如火如荼,但趙姨娘的人卻買得出奇地順利。

    採荷說是因爲他要的色號比較冷門,店裏正好有剩餘。

    一個遠房表哥能大方送給林婭熙六支,自然不會是什麼熱銷的斷貨王。趙姨娘於是也便接受了這一說法。

    翌日下午,林婉音細心打扮了一番。

    描眉畫眼之後,她拿出口紅,對着銅鏡均勻地塗到脣上。整個人更顯白皙,氣色也一下子提升了幾度。

    “還真是個好東西。可惜了......”

    接下來兩日,林婉音都盛裝在府裏招搖過市,並且熱情地去了每一位女眷的院中敘話。連她平日最瞧不上眼的姨娘們都沒有落下。

    逢人便誇林婭熙有心,得了寶貝仍記掛着母親和她們姐妹。

    期間,她還約上幾位好友,來了一場庶女聚會。

    當聽說林婉音用的是各家嫡女都要排隊預訂的口紅時,又不免一片恭維羨慕聲。

    城東,湖心茶樓。

    坐在包廂裏的林婉音眉心輕蹙,食指按揉着太陽穴。

    “我這兩日也不知怎的,總會時不時頭疼犯惡心。要不是因着今日我做東,又與姐妹們提前說好的,我恐怕就不來了。”

    “婉音,你沒事吧?姐妹之間,何時請客不行?要不你先回府,去看看大夫吧。”

    “是啊,身體康健最要緊。”

    過了片刻,林婉音坐直身子,眼角眉梢又爬上淺笑。

    “許是夜裏沒睡好吧。誒,難得人都到齊了,可別因爲我而破壞了大家的好興致呀。”

    “婉音這好容貌可真要嫉妒死我了!不只我一個人眼神不好吧?說你沒睡好,身體不舒服,誰能看得出來?哎,我們再如何妝扮,也敵不過你天仙一般的人兒。”

    聲音裏更多的是打趣意味,而非嘲諷,顯然是與林婉音素日交好的女子。

    “好姐姐,你就別虧我啦。馬上就要嫁去孫知府家的人了,還來嫉妒我作甚?都是用了我四妹妹送的口紅的緣故,纔沒叫你們看見我蒼白憔悴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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