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既然有質疑,那不如就請你來教教本王,如何做好一位合格公正的評判?”
宋楚煊的話裏明顯夾帶着七分怒意。圍在林婭熙桌邊的人羣瞬間呆若木雞,雙腿打顫,頭低得好似脖子斷了一般。
其中,屬莫瑾芸抖得最爲嚴重。她撲通一聲,直接跪到了青石磚面上,完全不敢去看男人的神色。
“不是的。臣女萬不敢對王爺不敬!”
宋楚煊一點一點彎下腰,籠罩在她上空。強大的威壓令四周又傳來幾聲撲通。
“可本王怎麼覺得,莫小姐特別敢呢?連本王剛說過的不要再有下次,都當作是耳旁風。”
皇叔正在氣頭上,小公主怕宴會要見血,立即看向宋奕楓求救。
後者卻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莫瑾芸喫癟,它不香麼?他纔不要做那種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呢。
“皇叔。”
宋奕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大家還以爲他輸掉比賽後,回寢宮舔舐傷口去了。
“都是女子之間的拌嘴,小打小鬧的,一時情急沒有個輕重。七皇妹這次賞菊晏辦得不錯。氣氛正酣,畫技大賽也馬上要開始了。就請八皇叔看在侄兒的面子上,饒她一回吧?”
莫丞相是他四皇子一黨的人。莫瑾芸有事,他不保,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小公主隨即附和。“是啊,皇叔。莫姐姐她只是太過重視輸贏結果,纔會口無遮攔的。”
轉頭,她又數落莫瑾芸。“莫姐姐想贏就拿出真本事說話嘛,何必向對手人身攻擊呢?”
莫天昊和馮家兄妹看着狼狽不已的莫瑾芸,心裏縱使再着急,也不敢僭越求情。這會有四皇子和公主出面,都眼巴巴等着晉王開尊口回覆。
林婉蓉卻是事不關己,只顧着悄悄打量宋楚煊。
“既是女子之間的事情,依四皇侄之意,便該是以女子的方式解決了。”
宋楚煊勾起一側脣角,薄怒改爲薄笑。
“來人,給莫小姐掌嘴五十。”
五十?!莫瑾芸聽了,差點沒厥過去。
被這麼多人瞧見,掌完嘴,她的臉就可以不用要了。腫成人血饅頭不說,她今後也再無顏面在京城裏見人了啊!
晉王的命令,天元國無人敢有不從。
兩名宮女垂首上來。其中一人正要架起她,莫瑾芸倏地想到了什麼,哀求着望向源頭之人。
“林四小姐,你快說句話呀!”
“我?我該說什麼......”
少女裝出一副怕怕的樣子。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莫瑾芸怕不是嚇傻了,病急亂投醫吧。
見莫瑾芸不得不對她譏諷了一晚上的林婭熙低頭,衆人也都看將過來。
那目光中有探尋,有疑惑,也有玩味。晉王的怒氣多多少少,都有爲紅顏泄恨的成分在吧。
對方是林婭熙,莫天昊終於敢講話了。
“林四小姐,家妹性子爽直,喜爭強好勝。之前的確出言不遜,多有得罪之處,我替她向四小姐道歉。還望四小姐海涵。”
“莫二公子,小女實在不敢當。”
林婭熙連忙打斷他。正經嫡子給她這個半吊子庶女道歉,不合祖制。
勸不勸得動是另外一說。若再不發聲阻止宋楚煊,表態給莫家看,她恐怕就要成爲貴圈公敵了!
男人這般做,一來是要挫挫莫瑾芸的銳氣。二來是要殺雞儆猴,明着警告這羣貴女們。
幾次三番在人前侮辱他的女人,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林婭熙有他護着。看誰還敢打她的主意。
少女從座位上起身,頂着全場人的注視,走到男人面前。
“王爺,莫小姐的本意是想與大家公平較量,只是言辭上難免過激了些。臣女自知人微言輕,無法左右王爺的意志。可否斗膽,只請王爺酌情輕罰?
事情既是由作畫比賽而起,那便以畫技定乾坤,如何?”
林婭熙的一席話不卑不亢,進可攻,退可守,雙方都顧全了。莫家等人挑不出毛病不說,宋楚煊也收到了她的信號。
莫瑾芸該打,但不是現在。度也要適可而止,不能是五十下。
宋楚煊會意。這女人,鬼靈精着呢!要名正言順地打,還不願讓衆人同情莫瑾芸,記恨上她。
不過,她就那麼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贏?
“四小姐所言甚是。那本王便再給莫小姐一次機會。你二人中,如果莫小姐最終勝出,那本王的懲處可以一筆勾銷。反之,你自願領罰,掌嘴二十。莫小姐可認?”
“多謝王爺。臣女認!”
見事態有了轉機,莫瑾芸竊喜,一口應下。林婭熙一個草包美女,碾壓她還不是綽綽有餘,手到擒來?
除了莫瑾芸,旁觀的衆人卻沒有多在意這份賭約,而是處在震驚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們唯我獨尊的晉王居然爲了林四小姐讓步了!而且,還是在皇子和公主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
林婉蓉袖子裏的拳頭捏得咯噔響。林婭熙她憑什麼?就憑一張妖豔賤貨的臉麼?
比舞姿,林婉蓉是萬分不屑的。可若比作畫?林婭熙她還真敢想!
一場千金小姐之間的白熱化競爭,因着莫瑾芸和林婭熙的賭注,又被賦予了另一層色彩。
二十名參賽選手及一干看客均已就緒。小公公大聲宣佈着規則。
“本場比試限時在半個時辰之內完成。作畫手法不限,題材不限。爲保公平起見,兩位評判現已離殿。
稍事休息後,勝者將以不記名的方式,由晉王殿下和龍華國太子殿下選出。”
半個時辰看似不短,但要作出一幅大氣磅礴的畫來卻極難。與其激進冒險,後期完不成,莫不如畫自己最擅長的花鳥魚蟲。
是以,多數選手都做出了保守的選擇。
永陽伯府三小姐幾人中有畫金步搖的,有畫紙鳶的,有畫黃鸝鳥的,力求以細節精巧和色彩明豔取勝。
小公主的個性活潑好動,畫的亦是駿馬奔騰。
“公主殿下愛馬懂馬,可見其心胸豁達,自由灑脫,不是一般閨閣女子可比的。”
“確實。天元國內會畫馬的畫師不少。但能把各種姿態下馬兒的精髓都刻畫出來的,卻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