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沉雪仍舊沒有理她,卻是親手將面前的夜光杯斟滿酒,隨後起身,朝着宋楚嘯舉杯。
“陛下,本宮一行於年後即將啓程,返回龍華國。爲感謝天元幾月來的盛情款待,本宮在此敬陛下一杯。”
宋楚嘯也舉杯,笑呵呵地道,“太子客氣了。龍華與天元兩國向來世代交好。太子歸國後,也要代朕表達對龍華帝的問候纔是。”
“這是自然。陛下的好意本宮一定帶到。”
北宮沉雪仰頭,微笑着喝下杯中酒。“臨行之前,本宮還有一事相求。請陛下恩准。”
聽言,宋楚煊垂眸,手握成拳。林婭熙卻是毫無所覺,事不關己地等着下文。
“哦?太子有何請求,儘管說。”
皇帝又半開玩笑道,“只要太子不是要摘那天上的星辰,叫朕爲難。”
“豈敢豈敢。”
北宮沉雪也笑着拱手,繼而直截了當道,“接風宴時本宮就曾說過,傾心愛慕於天元國一名女子。如若明日狩獵是本宮贏了,不情之請,只求陛下將她賜予本宮!”
北宮沉雪一言出,四座譁然,滿地心碎的聲音。
“哪家的女子如此好命?那可是謫仙般的太子殿下啊。無一樣不令男子汗顏,令女子心動的。”
“我也好欣賞殿下的。可是連一句話都沒說上,就註定無疾而終了嗎?心好痛......”
“哎,也未見得就是好事呢?若不能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去,即便得到了太子殿下垂愛,孤單一人背井離鄉,在龍華國也是艱難。”
“是呀,也只能如是安慰我自己了......嗚嗚嗚......”
陣陣鶯啼燕怨中,唯有林婉蓉眼底有光。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那不是點點淚水,而是灼灼之火。
宋楚煊驀地站起,氣場全開,直視着宋楚嘯,語氣不容置疑。
“臣弟也已心屬一人。求皇兄賜婚。”
一連兩次請旨賜婚,猶如烈火烹油,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躲過了北宮沉雪的另一半貴女們,原本還理智尚存,此刻竟也無一倖免了。
“什麼?!晉王殿下也要結親了嗎?那我豈不是連遠遠看上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了?我一直以爲唯有洛神現世,才配站到殿下身邊的。林婉蓉都不行!”
“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單身才是晉王那般人物最好的歸宿。人人都仰慕,卻人人都得不到才公平啊!”
四下裏哀嚎聲遍野。
聽着這些酸溜溜的話,馮駿笑着與莫天昊調侃。
“二位殿下都到了及冠之年,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別的比不過,但你我大婚之時,祝福的人肯定比他們多。”
莫天昊捶了他一拳頭。“還真是這麼回事!誒,你就不好奇太子和晉王看上的都是哪家姑娘嗎?”
馮駿思索了兩秒。“跟龍華國太子接觸不多,我是猜不到。但晉王嘛......
雖然京中不斷有傳言說他將與林婉蓉訂婚,可我看着卻不像。要訂早都訂了,還用等到今日?”
搖着酒杯,莫天昊也道,“我與馮兄所見略同。如果二位殿下想求娶的是同一女子,可要熱鬧了。”
看着身旁高大如松的絕美男人,林婭熙毫無防備,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手心裏也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水漬來。
宋楚煊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大膽認愛,驚喜有之,但更多的是驚嚇好吧?
她才決意敞開心扉,對方就將談婚論嫁提上日程了。若是不肯承諾,她倒好像成了莎士比亞口中的白嫖。畢竟,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還有,北宮沉雪的坦蕩蕩也令她震驚。這簡直和之前的委婉含蓄判若兩人。
他的傾慕對象真會是自己嗎?但願是她自作多情吧......
林婭熙這邊心顫如擂鼓。宋弈楓此刻也是同樣的心情。
高座上的宋楚嘯揚聲笑道,“哈哈哈,真是沒想到啊!今晚的篝火宴若能成就兩對佳偶,朕當然是樂見其成。
太子,晉王,你們都與朕說說看,是天元的哪兩位千金如此有福氣?”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二人脫口而出。
“林家四小姐。”
“林婭熙。”
怎麼會是她?!兩男爭一女嗎?莫天昊居然毒奶了。
衆人的表情精彩紛呈。有的懷疑人生,有的生無可戀,最多的還是瞠目結舌,連皇帝和皇后都不例外。
宋楚嘯再次確認。“你們要求娶的都是林國公府四小姐,林婭熙?”
無人退讓。“正是。”
“父皇!兒臣也......”
宋弈楓坐不住了。再等下去,他只怕會抱憾終生。
就在他也即將加入混戰的前一瞬,林婭熙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五皇子,不要!”
“婭熙妹妹......”
宋弈楓喉頭一哽,眼眶微紅。他連爭取的名額都被剝奪了麼?
對上他那雙溼漉漉的眼眸,彷徨,恍惚,憂傷一股腦傾瀉而出,林婭熙的心就彷佛被棉花堵住了一般難受。
“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可我不能失去你。一想到未來的日子裏,你我會成爲熟悉的陌生人,我......我就感到無邊的窒息......”
宋弈楓眼球酸澀。
我喜歡你,從心到牙齒的距離,兜兜轉轉許久,直到喉嚨啞了,我也沒能說出口。
林婭熙的話他懂,所以纔不能不管不顧。當衆表態只會令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至於戀人的可能,宋弈楓苦笑。答案他不是有了嗎?皇叔和太子他自知拼搶不過,而婭熙妹妹的阻攔也已然說明了一切。
有些人,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有些人,遠在天涯,卻心心相依。還沒有開始就已結束的感情啊,留些體面給彼此吧。
他來過,再未離開。不奢求對等的迴應,只要林婭熙心中一個小小的位置就好。從來都如此。
“好......我什麼都依婭熙妹妹的。”
做你永遠的後盾。
強作灑脫地說完,宋奕楓緩緩坐下,心碎後的無可奈何卻只有他自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