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蓉似是感受到了來自這一區的敵意。輕輕掃過來的眼風裏,非但不見窘迫,反而有絲絲幸災樂禍的挑釁。

    莫瑾芸頓時被氣得倒仰。“她!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你們都看到了吧?也太不要臉了!”

    “看到了,確實是挺不要臉的。誰給她的自信呀?做出那等有傷風化之事,還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她是料準了二殿下會礙於流言而給她個名分麼?”

    “瑾芸,跟她置氣不值當。我看呀,她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你別搭理她。”

    被周圍一羣跟班安慰着,莫瑾芸猶嫌不解氣,又瞥了一眼一直不怎麼接茬的馮語嫣。

    “語嫣,你都沉默大半個時辰了。這麼同情她,不如給她作個伴去?患難見真情,以後她纔會感念你的好呢。”

    自初六日起,林婉蓉出事,連帶得馮語嫣都極少出門了。馮家與林家是世交,且她們三人於外人看來又是鐵三角的關係。在未搞清楚實情前就公然炮轟,難免不地道。

    而莫丞相乃當今內閣閣老,莫瑾芸又是個非黑即白的刺頭,得罪了莫家也是百害無一利。

    果然,馮語嫣怕什麼就偏來什麼。莫瑾芸這是當衆逼着她表態,選邊站了。

    “我哪就有同情她啊?傳言若屬實,我躲她還來不及呢。”

    莫瑾芸斜她。“呵,是麼?可你到現在爲止,也沒說過她一個不字。語嫣,圓滑過了頭,可就是虛僞了。”

    “那還不是因爲光提起她,我都嫌髒了我的嘴?”

    馮語嫣說了句猛的,莫瑾芸這才高興了些。“這還差不多。”

    “瑾芸,她能和你這身金橘攢花褙子撞上,你不覺得蹊蹺嗎?依我看,要麼是錦織閣欺瞞顧客,要麼......”

    馮語嫣拿眼掃了一圈見風使舵的其她貴女們。“就是有人暗地裏透露給她了。”

    莫瑾芸瞬間立起眼睛。一干人慌忙擺手。“瑾芸,不是我啊。我真的沒有。”

    “我發誓,我也沒有呀。”

    看着這麼一羣傻子因爲一句話就互相猜忌,馮語嫣不免好笑。同情林婉蓉麼?那倒也不是。

    “都別內訌了。瑾芸,趁着皇帝和皇后尚未到場,要不你去換一身吧?”

    聽罷,莫瑾芸的第一反應卻是憑什麼叫她換?

    馮語嫣只得提醒她。“這也值得你意氣用事啊。和她穿得一樣,還不是降低你的身份?難不成,你還要同一個毀了清譽的爭短長?”

    想想也是這麼個理兒,莫瑾芸笑道,“語嫣,你說的對。她和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倩寧,隨我前去外殿更衣。”

    大家閨秀出席重要場合,隨侍的侍女們通常都會帶一套臨時更換的衣物。以免沾上些湯湯水水的,鬧笑話。

    “是,小姐。”

    看着莫瑾芸主僕蓮步款款,出了乾央殿,林婉蓉嗤之以鼻。“哼,小人得志。”

    暖玉對她家小姐的計劃一無所知。在見到二人都穿着金橘攢花褙子出現時,她也吃了一驚。

    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呢?

    --

    酉時中,乾央殿外,燈火輝煌。再有兩刻,帝后入場,上元宮宴就該開始了。

    今夜不分品級,凡在京官員均在受邀之列。人數之衆多,歷來在全年的宴會中名列前茅。

    冬季天寒日短,能在室內活動的都不願出去室外。莫瑾芸來的時候,偏殿內供更衣的廂房區已經排滿了人。

    她皺着眉頭吩咐。“倩寧,你去看看,在我們之前還有多少人。”

    這裏是皇宮。莫家的面子再大,她也不好明目張膽地耍威風不是?

    倩寧很快便回來了。“小姐,剛剛有名宮女不小心打翻了燭臺。雖然沒有走水,但其中的兩間廂房臨時也用不了了,所以才都擠在這。”

    “那怎麼辦?上元宴馬上就要開席了。難道要皇帝和皇后等我們嗎?”

    莫瑾芸的聲音不大不小,訓斥丫鬟倩寧的同時,也是說給掌事宮女們聽的。

    果不其然,一名年長些的宮女出面致歉了。

    “更衣間臨時出了點小故障,是奴婢們失職。還望各位小姐和夫人們恕罪。內裏一應已經有人在清理了,兩炷香後即可恢復使用。”

    聽到還要兩炷香,隊中的不少人也就決計散了。她們的座位本就偏後,除了自己左右,誰還會注意到你衣服皺了,還是落了一滴茶漬?這可不是由着她們,吹毛求疵的場合。

    但,莫瑾芸不一樣。她是今晚的焦點之一,而且她更不能接受和林婉蓉再穿同款。

    知道的是碰巧撞衫了。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爲她鼎立支援,唯林婉蓉馬首是瞻?

    對還剩下不動的三四人,年長宮女又道,“乾央殿旁空着的宮殿倒是暫且可以一用,就是得勞煩幾位移步了。不介意的話,請隨奴婢來吧。”

    莫瑾芸不疑有他,第一個便跟了上去。

    這段路走得比想象中要遠不少。乾央殿不在後宮,又多是做宴請之用的。周圍空曠些也屬正常。

    進了內殿,另三人被領去了不同的方向。一名小宮女垂頭,恭敬上前。

    “莫小姐,您這邊請。”

    由於常年不住人,且又是夜晚,半亮着的宮殿裏難免感覺陰森森的。

    其他人都是急匆匆地進去,再急匆匆出來,並無人留意到少了的那一對......

    --

    乾央殿內,林婉蓉被晾了一晚上,心情陰鬱。她站起身。“暖玉,陪我到外面透口氣。”

    暖玉一愣。“可是小姐......”

    林婉蓉已經邁開了步子。“我不留在這礙眼,豈不皆大歡喜麼?沒人會說什麼的。”

    暖玉一個奴婢,自然拗不過主子。

    看着二人離席的背影,林婭熙小聲對宋楚煊道,“看吧王爺,目標要行動了呢。”

    林婉蓉驕傲了一輩子,如今陰溝裏翻船。說她會認命,傻子都不信。

    宋楚煊擡眸瞅了她一眼。“熙兒想做什麼?本王不許你冒險。”

    林婭熙不無甜蜜地嗔道,“不許這,不許那,你還霸道成癮了你?

    放心吧。林婉蓉又不會蠢到在皇宮裏動刀動槍。無非是些陰私伎倆,我只要從中推波助瀾就好。去去就回。”

    宋楚煊無奈地搖頭。他可以管天管地,但就是管不了這女人,而自己偏偏愛慘了她這樣。

    殿外有咖啡榴蓮幾人在,他不擔心。林婉蓉若真敢動她一根毫毛,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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