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蓉話說得不卑不亢,這讓林國公心下稍安。

    羽妃端起茶盞,低眉淺嘗的一瞬,也朝暗處遞了個眼色。

    宋楚煊瞭然,神色淡淡的,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和熙兒只需安靜作壁上觀,看着幾人狗咬狗就好。

    莫瑾芸立即質問。“林小姐可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你敢在聖上面前保證,那羣奴才不是你差人請去,看我和二殿下笑話的?”

    那是欺君的把柄,林婉蓉當然不敢否認,可她也不能承認。

    “莫小姐自己不也說了?那裏是供晚宴賓客更衣之用。和你一樣,臣女或是二殿下席間要換衣也並不奇怪吧。”

    “是麼?”

    莫瑾芸眸光玩味地覷着身旁二人。“能在同一時段,同一地點出現,林小姐和二殿下還真是有緣呢!”

    作爲貴女中的表率,冠花樓之事她不好明講,但隱晦地暗示總可以吧?

    羽妃笑意嫣然。“皇上,二皇子與兩位小姐皆是品行出衆之人。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了。”

    誤會?她一個人誤會,全城百姓也都誤會了?反駁的話卡在喉嚨裏,莫瑾芸卻不得說。

    莫丞相慣是個老謀深算的。聽了這麼久,他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林婉蓉的本意恐怕真是要拉瑾芸出來墊背的。無奈後來陰差陽錯,才未能得手。至於原因......二皇子鐵定脫不了干係。

    如此一分析下來,這當中便有了兩條主線。一條是瑾芸在宮內遭人陷害,而另一條則是林婉蓉和宋奕昕之間的牽扯不清。

    若將二者混爲一談,不單對瑾芸索要的公道無益,還會招來羽妃的護短,乃至攻擊。何況,在皇帝跟前掰扯皇子,那不是越俎代庖,打皇家的臉嗎?

    “陛下,羽妃娘娘,小女不懂事,一時口不擇言,是臣自小溺愛過度了。但,小女在更衣室內被迷暈一事,確屬事實。此行爲之惡劣,自不必臣多言。

    況且,今日乃是上元佳節,進宮赴宴之女眷衆多。如若不是針對瑾芸,受害的也會有她人。行事如此肆無忌憚,更不把朝臣,把聖上放在眼中,定不可姑息啊。”

    莫丞相一番話言之鑿鑿,上綱上線。林婭熙真想給他點個贊。

    林婉蓉的後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想起之前,宋奕昕說她將自己的前程親手葬送,當時她還聽不大明白。而今有莫丞相在,她便全都懂了。是啊,莫瑾芸是蠢,可她卻有一位精明強幹的好爹。

    皇帝點頭。“嗯。莫小姐是在宮中被人下的手,朕確實該給丞相一個交代。福公公,傳那幾個撞見此事的奴才。”

    “臣謝陛下體恤。”

    半盞茶不到,福公公便領着幾人回來了。太監侍衛們跪了一地,給皇帝,宋楚煊和羽妃等人都請過安,這才膽戰心驚地等着問話。

    “朕只問你們一件事情,你們可要如實招來。膽敢有隱瞞者,即刻杖斃。”

    天子不怒自威。幾人隨即磕頭如搗蒜。“是。奴才萬不敢有假話!”

    皇帝指着打頭一人。他對這名太監有點印象。

    “那就由你來說。爲何要去做更衣用的偏殿?又是誰叫你們去的?”

    “回皇上的話,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宮女。開宴後不久,她曾來向奴才說,聽見裏面似有男女在行苟且之事,遂想請人過去查看。

    想着這等小事也不便攪擾主子們,奴才和福公公報了備,才自己帶着人前去了。”

    福公公瞥了他一眼,也道,“皇上,奴才可以證實,確有此事。”

    “嗯。那名小宮女呢?人現在何處?”

    林婉蓉手下緊揪着衣襟。迷香是小宮女點的,人也是小宮女帶來的。若是這一關鍵人物招了,那她和姑母都落不得好。姑母那般縝密之人,絕不會任由這種威脅存在的吧?

    她擡眸望向羽妃,找不出半絲慌亂,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地上的太監一抖。“那小宮女是個面生的,奴才此前並不大認得。回到乾央殿後,好像就沒見她了......”

    皇帝怒問,“不認得你們就信?這要是刺客,還得了?福公公,給朕拖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打完了,再領着去尋那宮女。

    還有,叫黃統領將凡到過更衣室附近的都盤問一遍。看有沒有下迷藥之人的線索。”

    “奴才遵旨。”

    回話的太監苦不堪言。皇宮裏的奴才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了吧。他哪能都認全啊?這是去了出的問題。可若是不去而出了事,遭殃的還不是他們?

    宋楚嘯實則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憤怒。無外乎做做樣子,給莫丞相看罷了。權臣的愛女在宮中受了辱,他不罰不查,難免說不過去。

    找不到小宮女,莫瑾芸的事情就只能暫告一段落。林婉蓉暗想,以姑母的謹慎,人怕是也尋不回了。

    事實證明,她猜的沒有錯。那名宮女的屍身是在第二日辰時被撈上來的,地點在冷宮的一眼枯井裏。等發現時,人已經凍實心了,臉也早被刀劃得無從辨認。但,此爲後話。

    正當林婉蓉爲躲過一劫而慶幸之時,御書房內一直冷漠看戲的宋楚煊第一次開口了。

    “莫小姐是受害人不假,可本王的二皇侄又何嘗不是被利用的呢?若非二皇侄無意中進錯了房間,現下被傳私情的恐怕就是你二位了。”

    眼見火苗都快熄了,卻又被晉王當頭澆了油,蹭蹭往上竄。林婉蓉的心跳又急又亂。她不清楚男人要幹什麼。

    然,宋楚煊並沒有讓她等太久。“本王想問二皇侄一句,你又是因何會去到那座宮殿的?”

    被問的宋奕昕霎時間壓力陡增。無形之中,八皇叔就是有這般威壓。換作是父皇,他都不會如此畏怯。

    沒有十拿十穩的把握前,對皇叔撒謊,就得做好體無完膚的準備。何況,話還是乾央殿裏的小公公傳的,他想瞞也瞞不住。爲保林婉蓉嗎?不值當。

    “回皇叔,侄兒是受了林大小姐的婢女相邀,說她家小姐有話相商......”

    叼住軟肋的莫瑾芸瞬間活了過來。“林婉蓉,你不是說,你什麼都沒做過嗎?!私邀二殿下,我看你還要如何狡辯!”

    羽妃和林國公見狀,眉頭俱是一皺。

    晉王何故要幫着莫瑾芸講話?因着莫家佔了個理字,原本的局面勉強還算得上勢均力敵。可晉王的介入,豈不是要把婉蓉往火坑裏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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