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們的想法不如文臣活泛。猜來猜去的,有何用?只要結果不出,他們等着便是了。

    本該是一邊倒的局勢,卻在被八皇叔控制住之後,生生演變成這般。宋奕宸的面色越來越黑。他母族勢力中明明握有十五萬兵馬,關鍵時刻卻是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如果最終內閣擬立的新君人選不是他,他該怎麼辦?這個念頭一經閃過,宋奕宸的脊背瞬間僵直。

    籌謀這許久,又鬥倒了宋奕昕,到頭來竟是爲宋奕楓做了嫁衣麼?如果真是那樣,本該屬於他的皇位被八皇叔巧取豪奪了去,叫他如何能不恨?

    見他的眼神千變萬化,三舅舅低聲耳語道,“四殿下莫要心急。晉王今日出其不意,我們一時不備,纔會被他給算計了。

    不過,他關得了我們一時,還能關得了一世?只要有虎符在手,這江山若是丟了,舅舅也早晚給你奪回來。”

    聽親舅舅都如此說了,宋奕宸的眉頭蹙得更緊。“晉王手上的兵可是我們兩倍不止,且個個驍勇善戰。一旦丟了,再要奪,談何容易?”

    “殿下怎麼忘了從西域得來的寶貝了?只消給他們沾上一點,再驍勇的將士也要土崩瓦解。倘若晉王再被支開,五皇子一個傀儡還何足爲懼?”

    是了。西域可是他的寶地,想要什麼奇門邪術沒有?那寶貝原是要用在父皇身上的。誰知他會先走一步,倒省得自己動手了。

    “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先出去了再說。”

    三舅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舅舅也不過是和殿下說說最壞的打算。內閣那邊有兵部尚書在,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心裏有了底,宋奕宸眸子中醞釀着的霧障這才慢慢散去。

    不一會,閣老們一一步入大殿。百官的視線爭相望過來,都試圖從幾人臉上讀出點什麼。

    莫丞相打頭,率先走至宋楚煊身前。男人冷傲的氣質莫名就叫人甘心臣服。他雙手托起,將一卷明黃的卷軸遞了過去。那是一張剛剛擬好的聖旨。

    “晉王殿下,關於新帝的甄選,內閣已經有答案了。”

    “嗯。”

    宋楚煊起身接下卷軸,沒有直接打開,而是優雅地握住。

    莫丞相一頓。晉王不當衆宣佈結果,收起來是要做什麼?見到這一幕,椅子裏屏息凝神的大臣們也不免有着同樣的疑問。

    只見,宋楚煊迴轉身,朝殿門外做了個手勢。

    一大批御林軍立即烏泱泱涌入殿中。紅纓銀甲,晃得朝臣們瞳孔劇顫,瑟縮着發出陣陣驚呼。晉王莫不是要反悔?對內閣的選擇不滿意,便要殺光他們這些在場的見證人?

    男人冷冷睨向宋奕宸的位置,薄脣間吐出的字如霜雪寒冰一般。

    “將四皇子給本王拿下。”

    宋奕宸又驚又怒,驀地站起身,擡手欲要喝止住朝他衝過來的多名御林衛。

    “慢!本殿何罪之有?!八皇叔莫要欺人太甚!”

    見宋奕宸仍是被人反剪了手,一衆武將也都氣得跳起來,目眥欲裂。上朝雖不得佩刀劍,但他們赤手空拳也能撂倒一大半。

    “晉王到底是什麼意思?陛下駕崩半日都不到,狼子野心便藏不住了?當庭就對皇子動手,你把我們這些天元功臣都視爲何物?!”

    “沒錯!晉王若是輸不起,就別擺什麼大度姿態。王爺若執意不肯將四殿下放了,今日就莫怪我們不死不休!”

    一名低品級的武將舉着拳頭,振臂高喊。“對!清君側,靖國難!”

    宋楚煊嗤笑。“清君側?哼。”

    男人一身煞氣,如地獄修羅般緩步走來,站到對峙的最前端。感應到巨大的危險,第一名武將的雙腳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

    “不想死的都滾開。本王倒要清一清皇家裏的敗類。”

    宋奕宸氣到俊臉扭曲,當下口不擇言道,“晉王罔顧朝綱,簡直大逆不道!若是連本殿都敢綁,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你們這是在助紂爲虐!”

    玄衣男人對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掌。縱使避開了要害,宋奕宸仍是覺得體內的五臟六腑都翻攪在一起,幾乎要被震碎。

    之前被宋奕宸喊話,朝臣們並非不想救他,而是被這突然的反轉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禁軍統領呈上一隻棕色的瓷瓶。“王爺,這是您要找的東西。”

    宋楚煊嘴角緊抿,將那瓶子懟到四皇子面前。

    “皇侄可認得,這是什麼?”

    宋奕宸的眼神不由開始閃躲。“本殿不曉得八皇叔在說些什麼......”

    “呵,裝傻?這可是在四皇侄寢宮裏找到的。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本王現在便來幫你回憶。”

    男人捏着瓷瓶,側身面向大臣們。“此乃西域獨有的藥物,名爲逍遙膏。只一小塊,就能令人暫時忘卻憂愁苦痛,飄飄欲仙。

    尋常人一經沾染,便會依賴上癮。而毒癮發作時,通身更是有如萬蟻噬骨,疼癢難耐。意志再堅定之人都無法抵抗。”

    “西域竟還會有這種邪藥,真是害人不淺啊!”

    “這東西一旦落入奸佞手中,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控制住一個人的心智了?”

    “是啊,那四皇子是如何會有的?”

    宋楚煊冷笑。“此物在西域都屬禁藥,卻被四皇侄不遠萬里,帶回天元。不過是爲了操縱先帝,立他做太子!

    明知其中厲害,卻還要對生身之人下手。這與弒君殺父又有何分別?”

    宋奕宸雙目充血。“你胡說!本殿對逍遙膏一無所知,倒是晉王瞭解通透。不正說明根本是你有意栽贓陷害我?!”

    大部分的武將並不知實情。追隨四皇子,多是因着當年熹妃父親的知遇之恩,一時意氣用事。聽完晉王的描述,他們也同文臣一樣,被這卑劣的手段震驚到了。

    見狀,三舅舅猶嘴硬狡辯。“不錯!晉王說的好聽,其實無非是既要霸佔這天下,又想名正言順。扳倒了四殿下,纔好讓他的稱帝顯得順理成章!”

    男人理了理袖口,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來。

    只一眼,宋奕宸便雙腿發虛,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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