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她所料,美婦人依舊不肯答應,說是每種成分的比重不詳。而且,同一名目的花尚還要分好幾細類,還得勞煩丫鬟再次確認。

    往復第三次之後,林婭熙的王妃脾氣便竄上來了。“這老闆什麼來頭,怎的如此龜毛?她到底能不能做?她不着急賺銀子,我的臉可耗不起!”

    丫鬟早也煩了。“那就算了。”

    林婭熙斜瞪她一眼。“如何能算了?你看不出,我這痘痘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嗎?要是因此而毀了容,你們誰負責得起?你主子又拿什麼去和人家作交換?”

    少女深知丫鬟的軟肋。他們跋山涉水而來,爲的不就是這筆所謂的交易麼?

    丫鬟捏着拳頭。“那便看大夫!我就不信,雲想·花想的東西還能比喝藥管用。”

    林婭熙擺擺手。“切,這你又不怕大夫通風報信了。一看你就是從前沒長過痘痘。喝藥沒用的。你去把老闆請來吧,我當面同她講。”

    丫鬟下意識就拒絕了她。“不行。王妃休要耍滑頭。主子有令,他來之前,不准你見任何人。”

    “我又不認識那位老闆,耍哪門子的滑頭啊?”

    林婭熙摸着額角上,因爲過度護膚而起的一小片紅疙瘩,給她出主意。

    “不想我跟外人接觸,還不好辦嘛。你在來時將她的眼睛蒙上。大不了,我全程都戴着帷帽,不露臉。想在一側旁聽,也隨便你。總之,我只想治好這惱人的痘痘。你要如何保密,我才懶得管呢。”

    聽她這般說,丫鬟也勉爲其難地答應了。“我再配合王妃這最後一次。老闆若是不肯來,你也不能怪我,這事便作罷。”

    一聽有戲,林婭熙心內雀躍不已,嘴上卻仍維持着傲嬌。

    “知道了。本妃又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

    --

    翌日,丫鬟獨自去雲想·花想請人了,換成另兩名同伴在門外監視她。

    林婭熙坐在花廳裏,心緒惴惴不安,完全無法平靜。腦中也不斷思考着各種可能性。

    等會人來了,她要如何做,才能既不動聲色,又能將自己被綁架的訊息傳遞給對方呢?他們已經出了天元國境,萬一連最基本的溝通交流都有障礙,可如何是好?

    等等!老闆不會真的嫌麻煩,不來赴約了吧?而相比於不來,更慘的卻是她百般努力過後,人家壓根不願意趟這灘渾水,決定明哲保身......

    端在手中許久的茶盞是何時涼的都不知道。待她終於回過神,準備淺抿一口時,聚了焦的眸光最先撞上的,卻是腕子上那條紅珊瑚手串。

    林婭熙黛眉微蹙,心更如針扎一般疼。也不知,宋楚煊人找到了沒有,情況如何了。

    自己這一個月消息雖然閉塞,但沿途之路都很風平浪靜,並不似有戰事發生。

    如果不是他們一行隱藏得太好,或許這正可以說明宋楚煊無大礙呢?若不然,天元國這會早該出兵了,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至於兩國許是還在爲了他而談判周旋,抑或是更糟糕的結果,林婭熙不敢分神去想。他若真有事,她恐怕會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了。

    正這般安慰自己,丫鬟扶着一名婦人下了馬車。少女心中大喜。老闆還是來了!

    那人在外頭罩了一件茶白色繡纏枝紋長披風,脖子一圈被狐狸毛領裹着。身姿高挑婀娜。

    走動之間帶出來的氣質,縱使臃腫的冬裝也遮掩不住。雙眼上纏着的黑布,不但絲毫不影響她整張臉的美感,反而平添了一種叫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祕來。

    瞥過一眼之後,林婭熙的第一反應是,好美!第二反應卻是......似曾相識?雖然確信自己與來人從未謀過面,但那份隱隱的熟悉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時間緊迫,不容她細想。林婭熙快速整理好思緒,識趣地戴上了帷帽。

    兩人進入花廳。見到她積極配合,丫鬟滿意一笑,這才扯開了婦人眼睛上的黑布。

    “老闆,這位便是我家小姐了。”

    婦人稍稍適應了會室內的光線,而後笑着福身施禮。“見過林小姐。”

    林婭熙微一擡手,示意她坐下聊。“老闆不必客氣。不知您怎麼稱呼呢?冒昧將您請來府上,又不能以面示人,實在是失禮。”

    “林小姐多慮了。聽這位姑娘說,近來您臉上起了紅疹,不方便見客。雲想·花想尊重您的意願,自當會爲小姐保密的。免貴姓紀,單名一個嬈字。小姐喚我紀嬈即可。”

    林婭熙興奮地想,這位紀嬈似乎很健談呢。只是有丫鬟在旁時刻監聽着,她卻不能暴露太多。

    “那就多謝紀老闆體諒了。”

    藉着品茶的工夫,紀嬈也暗暗打量了一眼林婭熙。當瞥見她腰間玉佩上的紋飾時,眼神豁然一亮。

    “林小姐可曾到過天元國?”

    丫鬟袖中握着匕首的五指瞬間收緊,身子也朝前挪了一步。她緊盯着對面之人那一雙眉眼,生怕她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林婭熙同樣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感受着背後靠攏的殺氣,她乾笑兩聲。

    “是呀,早年間曾隨父親去過一次。紀老闆怎的忽然問起這個?”

    少女努力拿捏着寒暄的分寸,既不讓自己顯得過於疏離,又要儘可能抑制住丫鬟的疑心。而對於林婭熙的如履薄冰,紀嬈自是毫無所覺。

    “哦,我也就是隨口問問。年輕那會,我曾在天元的京城龍淮城住過幾年。方纔認出小姐身上玉佩的刻紋,便沒忍住好奇了一下。”

    林婭熙忙迴應道,“那還真是巧了!我竟不知,這紋樣是天元國特有的。當時在店裏看見,我一眼就喜歡上了,遂才央求父親將它買了下來。天元的京都熱鬧非凡,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呢。”

    林婭熙心裏清楚,像她這樣遊走於底線的邊緣,已經是在一點點試探丫鬟的耐心了。

    看她摩挲着玉佩的樣子,似是猶在回憶小時候的天元之行,紀嬈便多問了一句。

    “原來如此。那最令林小姐記憶深刻的是什麼呢?”

    林婭熙剛欲開口,丫鬟立即咳了一聲,提醒她注意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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