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瀾知道沒這麼容易說服她,不疾不徐的開口,“我知道你不喜拘束,入東宮也不是真的做良娣,不過是糊弄外人罷了。等有朝一日你若想離開,我一定放你自由。”
容落歌聽懂了,太子這是要跟她做交易。
她進東宮做良娣,爲他保住東宮後院的安寧,不讓有心之人在他身邊安插耳目。
而他呢則保住她的安全,至少不會讓明妃母子對她下手。
容落歌腦子轉的有點慢,也有點暈暈乎乎,但是她還留着幾分清明,看着太子說道:“殿下這主意雖然不錯,但是我可是前齊王妃,怎麼可能給殿下做良娣,陛下與娘娘肯定不會同意的。”
這路行不通。
“如果我有辦法,你會答應嗎?”寒星瀾盯着容落歌問道,微醺的芙蓉面上浮上幾絲紅暈,往日明亮自持的眸子帶着淺淺的迷濛之態,看上去竟有幾分憨態喜人。
“那我得想想。”容落歌趁着自己還沒醉得一塌糊塗,站起身就往外走。
果然不能喝酒。
寒星瀾微微有些遺憾,不過沒有趁機強逼着她答應,反倒是笑着道:“我送你回去。”
“那倒也不用。”容落歌走起路來看上去還挺正常,沒有像是尋常的喝醉的人東歪西倒。
寒星瀾以爲容落歌可能只是有三分醉意,便隨着她往外走,哪知道容落歌直接穿過遊廊,踏過花叢,走到兩家的院牆之前,助跑兩步徒手攀牆……就這麼翻進了隔壁。
寒星瀾:……
時安:……
寒星瀾扶額,然後輕聲笑了出來,果然還是喝醉了啊。
容落歌翻牆過去動靜不小,把春雨幾個嚇了一跳,忙扶了姑娘進屋,又是灌醒酒湯又是更衣洗漱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消停下來。
容落歌的醉意減了三分,躺在牀上望着帳子頂上的團花紋發呆,看了一眼就又覺得天旋地轉的,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春雨聽着姑娘的呼吸聲漸漸穩了下來,這才落下簾子悄悄退了出去,外頭樂菱幾個正在候着,瞧着她出來忙問道:“大姑娘沒事吧?”
“已經睡了,沒事了。”春雨輕聲說道,“晚上我來值夜,你們都去歇着,明早新巧來替我。”
新巧答應下來,就聽着一向性子溫和的半雪說道:“姑娘怎麼從隔壁翻牆回來,怪嚇人的。”
“聽說隔壁的住戶跟姑娘是朋友,能翻牆回家看來關係一定很好。”新巧笑着說道。
若不是特別好的關係,誰會做這樣失儀的事情。
大家一想有道理,說了會兒話也就都散了。
容落歌這一晚上睡的不太安穩,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光怪陸離,有前世的事情,也有現在的事情,混雜在一起,讓她睡得越發的沉重。
第二天醒來還有些沒什麼精神,靠着軟枕坐着也沒起身的意思,反倒是又想起昨日的事情。
雖然醉了,但是並沒有斷片的後遺症,昨天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東宮那種地方,想想就是火坑,跳進去容易,想要再爬出來未必簡單。
但是眼下的狀況對她不利,一來她還沒與鎮國公脫離關係,二來就算是脫離關係,正如寒星瀾所言,只要明妃對她死不放手,失去了鎮國公府地女的身份,對她來講不是好事。
歸根究底還是她無權無勢,只能任人宰割,就算是她在夾縫中周旋,但是稍有不慎便會跌入深淵。
就像是她藉着明玉華的手給明妃燒把火,這種事情只能做一次,不可能次次都讓明玉華幫忙。
而且,這種事關明大將軍府的內務,明妃的確是會丟臉,但是並不能傷她的根基。
也就是隻能對她造成物理傷害,而不能達成法術傷害。
哎,好煩。
在古代,無權無勢小平民,真的是沒人權。
想了半天頭更禿了,容落歌索性起身出去,換了身衣裳用過簡單的早膳,就去後花園的亭子裏發呆。
她得好好地想一想。
幾個丫頭瞧着大姑娘心煩,也不敢驚擾大姑娘,悄悄地送上茶點就又退了下去。
容落歌翹着二郎腿,坐在鵝頸椅上偏頭看着錦鯉池,手裏捏着一小袋魚食,有一下沒一下的灑落下去,看着盡力蜂擁過來搶食。
這麼多錦鯉,殺進內圈搶食的全都是膘肥體壯的,像是瘦弱一些的魚兒只能在外圍撿漏。
弱肉強食,不管是放在哪裏都是一樣的道理。
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這不是她幾個丫頭的腳步聲,她猛地回過頭,就看到寒星瀾擡腳走了進來。
容落歌:……
這是她家吧?
許是容落歌的神色太過明顯,寒星瀾笑着說道:“翻牆來的。”
容落歌頭疼不已,昨天她就不該走捷徑翻牆,結果這人有樣學樣。
她怎麼不知道一向正經的太子殿下,還有這樣的一面?
清晨的陽光明媚又不刺眼,徐徐的威風掃過臉頰愜意又舒適,寒星瀾一身白底金邊束玉帶的長袍,風姿雅逸,當真是賞心悅目。
寒星瀾在容落歌旁邊的鵝頸椅上坐下,隨手拿起她放下的魚餌,欣長白皙的手指捏了幾粒扔進水中,看着錦鯉躍出水面搶食喫,輕笑一聲道:“你看,便是這一池水中的錦鯉都知道拼命纔有喫的,想要好好活着,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清早的這是什麼毒雞湯!
容落歌看了一眼寒星瀾,“我的身份並不適合進東宮,就算是我進去了,只怕陛下會對你成見更深,與你來說非好事,皇后娘娘肯定不會同意的。”
皇帝偏心齊王,太子處境並不太妙,若是被皇帝抓到這個把柄,對寒星瀾來說可不是什麼喜事。
“不,你恰恰說反了,這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寒星瀾凝視着容落歌堅定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