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稍作休整,洗漱後換了身輕便的衣服下樓,溫伶便看到坐在沙發上,正和侯管家談話的周仁莊。

    周仁莊年近五十,看起來卻精神奕奕,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裹身,看起來內斂又嚴肅。

    他見到賀謹川,便立刻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

    “阿川。”

    賀謹川點點頭,“周叔,這是溫伶,我的新婚妻子。”

    溫伶連忙跟周仁莊打招呼,“周叔好。”

    “你好。”

    周仁莊點點頭,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溫伶。

    溫伶也不介意,任由他這“老父親”一般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

    周仁莊也很有分寸感,並未讓溫伶覺得被冒犯。

    他收回視線時,便對賀謹川揚起淺淺的笑意,話裏也帶着幾分欣慰,“真好,你也成家立業了。瑛子她要是還在,肯定會……”

    說到這裏,周仁莊神色一暗,便止住了話鋒。

    賀謹川在人前,向來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哪怕在周仁莊跟前也不例外。

    他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問道:“這段時間在老宅可好?”

    “挺好的,賀振陽想拿我來當人質,對我肯定也不敢太怠慢和苛刻,只是被限制了自由,進出宅院都得跟他請示。”

    “呵,他都給你打了體內追蹤器,還不放心呢?”

    體內追蹤器?

    溫伶只當賀振陽拿捏了周仁莊什麼把柄,比如拿賀謹川母親的骨灰來要挾他這種,卻沒想到,賀振陽竟然這麼直接粗暴?

    不過也是,什麼控制骨灰來要挾賀謹川這種狗血劇情,應當是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

    “大概是因爲,曾經我幾度都想陪瑛子了卻生命吧!”

    話題,又再度轉移到了周瑛身上。

    溫伶不禁擡眸,看了眼周仁莊。

    這人,倒是用情至深。

    從賀謹川那邊,她知道周仁莊至今未娶。

    而當年,他確實是想陪着周瑛一起,甚至還寫了遺書,表示死後想跟周瑛合葬。

    被周老爺子給救了下來,後來,周老爺子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鬼門關走一遭後,周仁莊便沒了輕生的想法。

    再後來,周老爺子出事,賀謹川出車禍,忙前忙後替賀謹川打理照顧他的,都是周仁莊。

    溫伶估摸着,當初周老爺子恐怕早就有所察覺,把賀謹川交待給了周仁莊,讓他照看吧,這也成了周仁莊活下去的動力。

    否則,賀振陽也拿捏不住一個一心赴死的人。

    “那體內追蹤器,我會想辦法替你取出來,委屈周叔再堅持一段時間。”

    “談不上委屈,如今能看到你娶妻,我也算了了個心願,就算追蹤器上的微型炸彈爆了,我也無所謂。”

    炸彈!?

    這他媽在人體內放炸彈?

    賀振陽還是個人嗎?

    哦,他但凡是個人,也不至於奪周家,踩親兒子的!

    這老人渣確實狠,狠到連溫伶心裏都震了下。

    賀謹川不由看了周仁莊一眼,神色中不免帶了幾分不悅,“周叔。”

    周仁莊笑着擺手,“不用擔心,我還得好好活着,你纔剛娶妻,我得替你媽盯着你,看你奪回周家,生子,人生圓滿後,我才能不帶遺憾地去她。”

    賀謹川微微蹙眉,周仁莊話裏話外,都在提及周瑛,這對他而言,並不是願意聽的。

    他活下去的動力和支撐,一直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好像在替母親完成遺願似的。

    這對賀謹川來說,有些挫敗。

    他一直都希望,周仁莊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而不是活在過去,爲周家而活。

    賀謹川斂下情緒,淡聲道:“周叔,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

    “好,那我不說。”

    他看向溫伶,笑道:“溫伶,初次見面,我也來不及準備見面禮。”

    周仁莊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摸出個盒子。

    盒子很精緻,黑底,金邊,看着就不是凡品。

    周仁莊將盒蓋打開,裏面是一隻玉鐲。

    “這是當初阿川他母親出嫁前,我給她準備的嫁妝,不過當時因爲別的原因,沒能送出去,眼下轉送給你,希望你跟阿川幸福美滿。”

    溫伶也不客氣,長輩的心意,她必須得接。

    尤其,這份禮物還飽含了周仁莊這麼大的祝福。

    她雙手接過盒子,“謝謝周叔。”

    隨後,她便將鐲子取出,遞給賀謹川,“你替我戴?”

    賀謹川接過來,把鐲子穿過她的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鐲子的玉色頂好,套在溫伶白皙又纖細的手腕上,襯得她本就漂亮的骨腕,更加白得晃眼,精緻又透着低調的貴氣。

    她翻轉了下手腕,擡眸笑着看向周仁莊,“很合適也很好看,謝謝周叔。”

    周仁莊笑着點了點頭,“不嫌棄就好。”

    “這是哪兒的話。”

    溫伶推着賀謹川,走到周仁莊身旁,輕聲道:“這份禮物,心意很重。”

    她對周仁莊有尊重,禮待有加,態度又落落大方,這讓周仁莊的眼底也透着幾分欣賞。

    賀謹川見狀,這才擡起手挽看了下腕錶。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他話落,溫伶便推了下他的輪椅,隨後對周仁莊做了個請的手勢,周仁莊明白這是對他身爲長輩的尊重,滿意地點點頭,走在了前面。

    賀謹川拍拍溫伶的手背,心頭很暖,聲音也很輕,“周叔對你很滿意。”

    “必須的!”

    溫伶自信,讓賀謹川笑了出來。

    兩人一起上了周仁莊的車,坐在後排,程衡很自覺地坐上了駕駛座,周仁莊坐在副駕駛。

    每次前去老宅,程衡都會跟着一起。

    哪怕賀振陽反對都沒用。

    從別墅這邊,到周家老宅,車程只有20來分鐘。

    車子在大門前停了一腳,溫伶看到大院門前寫了個“賀宅”,她鄙夷地勾了勾脣。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鳩佔鵲巢的老人渣似的。”

    這話,前排的周仁莊自然也聽見了。

    他擡眸,看了看那刺眼的“賀宅”,也跟着說了句,“心裏有鬼,纔會用這種方式來彰顯這一切都是他的。”

    大門緩緩打開,程衡把車子開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停在了院子裏。

    溫伶下車,關車門那瞬,便看到了站在主院大門前的父子倆。

    賀振陽杵着個紅木龍頭柺杖,穿着白色的居家休閒裝,臉上雖然沒什麼笑意,但在看到溫伶時,還是點了點頭。

    溫伶朝他笑笑,隨後,便看到了靠在門邊,正把視線從手機上轉過來的賀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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