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傅景翊總想着,再等等,不能急。
她在自己面前是那樣順從。
他一個眼神,她就懂得投懷送抱,迎合他,取悅他。
每一回抵死纏綿,他都有一種錯覺,她真的屬於他了。
可她每一天都在等他睡着,然後小心掰開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完完全全的離開他,背對着他,纔會在牀的另一邊入睡。
她從未有一刻是真正接受他的。
清辭跪了下來,磕頭。
“謝皇上成全。”
她再擡眸,眼中含光:“若有用武之地,願爲皇上萬死不辭。”
這樣的話她說過很多次,唯有這一次出自肺腑。拋開別的,這個皇帝值得她肝腦塗地。
傅景翊依然丰神俊逸,氣宇光華,只是眉間,有一抹風霜染遍的輕愁。
“阿辭,於我,你可曾有一刻動心?”
清辭眼睫微動,還沒開口,他綻開微笑。
“不用回答,走吧。”他說。
-
醒來的蕭承書頭很痛。
他坐起來,大紅綢被往下淌,肩膀一涼,他低頭看,才發現自己赤條條的。
他心沉入淵底,再回想,昨夜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宛如舊夢一場,記不真切。
門被人從外往裏推開,他趕緊抓起被子遮掩自己,把自己藏起了被窩裏。
沈柳茵走進來,對他明媚一笑,“醒了啊。”
她準備了衣物拿到牀邊,“你快起來,帶我去向父親母親敬茶。”
蕭承書不動,黯聲問:“我昨晚,我們……”
“沒關係的,”沈柳茵慷慨道,“你喝多了,我不怪你。”
蕭承書睜大了眼,“這麼說,昨晚我對你,對你……”
“把我當成別人了吧,我說了沒事,我不在意的。”
沈柳茵大方笑道,“再說了,我們雖然沒有感情,孩子總歸得有一個,才能向你父親母親交代呀。”
蕭承書慢慢的回想起昨晚的夢。
那個真實存在於身邊,給了他一夜幸福的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抱歉,麻煩你迴避一下,我穿衣服。”
儘管他們發生了不可預料的事,蕭承書依然做不到和她“坦誠相見”。
他穿好出門,沈柳茵在門口等候。
她始終端莊無瑕,眼神中看不出絲毫曖昧,只有淺淺擔憂,“頭一回向父親母親敬茶,真怕自己做不好。”
蕭承書微微詫異,她的“父親母親”改口得很順溜,極其自然。
“我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沈伯父與我父親也是世交,你又是他們看上的兒媳,不會爲難你的,你不必拘束。”
沈柳茵其實不喜歡他到現在還管自己的父親叫伯父,但她也不會去糾正。
“我知道的,只是怕自己做的不夠好,蕭遠的妻子,不能有不足之處。”
這一聲“蕭遠”讓他的眸光凝滯了下。
沈柳茵伸出手,眨了眨眼睛,“蕭遠,牽着我,你得習慣在外人面前與我恩愛。”
他神色有些愣怔,沒有動作。
沈柳茵主動牽起了他,“哎呀,彆扭什麼,我又不喜歡男人。”
她毫不介懷的舉止,倒顯得蕭承書扭扭捏捏了。
給父母敬完了茶,沒說幾句話,蕭躍林就讓沈柳茵先回去,單獨留蕭承書說話。
沈柳茵一走,蕭躍林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重聲道:“你已經成親了,再敢同那個妖女私奔就別回來了,爹當沒你這個不孝子。”
蕭承書眼中無光,“父親說笑了,我還能同誰私奔,您說兒子也就罷了,不要抹黑人家姑娘的清譽。”
蕭躍林鋒眉掠起,沉沉道:“爹就問你,那妖女昨晚連夜孤身離宮,是不是同你有關係?”
蕭承書眼中的濃墨化散開來,久久不敢確信父親說了什麼。
“她離宮了?”
蕭躍林一愣,在他迷茫欣喜的眼神裏仔細探究。
他竟然是不知情的。
“你不知道?”
蕭承書無暇再問什麼,大步一邁就往外走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她,哪怕不知道她會在哪兒。
蕭躍林拍案而起,高聲道:“攔住他!”
“把二公子關起來!好生看着,哪兒也不準去!”
蕭承書被攔住去路,他回頭,啞聲問:“父親曾在我臨死前哭着說,不願娶公主那就不娶。那麼時至今日,父親是想我再死一次嗎?”
蕭躍林氣得胸膛起伏不止,一根手指顫抖指着他。
“你這個蠢貨,皇上昨晚爲什麼帶那妖女過來,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這還是娶不娶公主的事嗎,你跟皇上做對!你要毀了蕭家啊!”
蕭承書雙膝落地。
“父親,我爲什麼不能找她,她是我髮妻啊。”
蕭躍林一巴掌扇歪了他的臉,怒道:“你妻子是沈柳茵!你記住!”
蕭承書半邊臉火辣辣得疼,他笑了。
“父親,蕭家世代忠良,所以皇上就能強佔臣妻,臣子得屈辱忍受,爲了掩蓋皇上的醜事我還要寫和離書,娶別的女人!父親你身爲重臣,朝廷砥柱之一,這難道不是你的窩囊!做臣子窩囊至此,你還要對這個皇帝忠心耿耿!”
蕭躍林兩眼一翻,身子晃了晃。
夫人攙住他,滿眼通紅的勸蕭承書。
“遠兒,體諒體諒你爹吧,你好不容易死而復生,就別鬧了,皇帝看上臣妻也不是頭一遭事,哪個不是上趕着雙手奉上,你偏要與虎謀皮,你逃得了,蕭家逃不了啊!”
蕭承書苦笑,“父親總說新帝是仁君,明君會爲了一己私慾寧失忠良?父親,他若仁德,便不會染指我的妻子,他若仁德,也不會動蕭家分毫。”
蕭躍林由夫人攙着坐下,緩緩後,深嘆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你已經與她和離了,柳茵也過門了,你讓柳茵情何以堪?”
“柳茵不會介懷,”蕭承書說,“她與我是假成親。現在清辭出宮了,我要去找她,今日就跟柳茵和離。”
蕭躍林猛地一拍桌子,一雙眼睛瞪得死死的。
這個兒子真有本事啊,成了三次親,這回他想着怎麼也能塵埃落定了,他竟然要成親第二日就要和離,這是要活成一個滿城皆知的笑話啊!
“你敢!你這個逆子!”
蕭躍林高聲道:“上家法!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