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泠的眸子，忽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再次重複了一遍，看的她心裏一慌。
沈星辰的耳根子微微發燙，忙別過臉去：“你……你不是要說杜芷瀾麼？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讓她承認介意，豈不是變相承認自己喜歡他了？誰知道他是開玩笑捉弄自己，還是認真的啊？
見她羞赧，陸湛庭也沒再勉強。
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提及這個，總是很沉重。
皺了皺眉，他嘆了口氣：“在說杜芷瀾之前，我有另一個人，想和你說清楚。”
“你……你說嘛。”
沈星辰暗暗嘀咕，究竟是什麼人讓他這麼念念不忘？既然不是杜芷瀾，那會是誰呢？
“宋芷媛。”
“宋芷媛？”沈星辰嘟囔着這個名字，恍惚間有些耳熟，印象中卻對不上臉。
宋芷媛，芷……
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沈星辰的心猛地一沉。
那本書上，那個臨摹了一萬遍的“芷”字，寫的是宋芷媛？不是杜芷瀾？
所以，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都誤會了，都喫錯了醋，怨錯了人？
她的臉色白了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
宋芷媛，又是誰？
“芷媛，是家寧的妹妹，比我小一歲。”
陸湛庭輕嘆了一口氣，說起宋芷媛的時候，沈星辰明顯感受到，他的臉色越發的柔和，神態也倍加輕鬆。
這足以證明，宋芷媛在他的心裏，是多麼的重要。
“她也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從小就喜歡粘着我，但是又處處喜歡和我對着幹。”
回憶到這裏，他忽然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小的時候，和她置氣，她能一個星期不理我。因爲是家寧的妹妹，所以即便是我對她有好感，也一直都壓抑着，可我沒想到，她的心裏，也是喜歡着我的。”
“大學的時候，我們相戀了，我不能否認，她給了我所有美好的感覺，以至於後來的女人，每次接近我，都讓我覺得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聽着他無比懷念的口氣，沈星辰聽得心裏一窒。
她完全沒想到，這個她從未聽他提起的女人，竟然在他心裏，佔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難怪初見的時候，他對自己這麼戒備，處處針對，原來他也把自己當成這樣的女人了……
宋芷媛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這麼多年了，他還沒有忘記？
既然這麼難忘，爲什麼沒有娶了宋芷媛？
對了，她終於想起來這個名字爲什麼這麼耳熟了，她好像聽宋家寧說過，他有個早已去世的妹妹……
如果宋芷媛是宋家寧的妹妹，又是陸湛庭的心上人——
這麼說，宋芷媛已經死了？
沈星辰驀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驚疑不定的望着陸湛庭，聲音微微發顫：
“那，她……她現在呢？”
陸湛庭的臉色，依舊是平靜無波，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可他微微攥緊的手掌，暴露了他紛亂複雜的內心。和他相處這麼久，沈星辰多少知道他情緒不好時，就會出現這樣的舉止。
良久的沉默過後。
他驀然冰冷開口：“死了。”
果然是這樣的結局！
沈星辰的心，驟然沉入了谷底。
雖然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女人，如此佔據着她愛的男人的心，但是心裏還是無法接受，她死了的事實。
即便是沒有接觸過宋芷媛，她也希望這個美好的女孩子，能夠活的健康長壽。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只是心中無比惋惜複雜。
提起這個久違的人，陸湛庭的臉色，幾乎沒了血色。
可以想見，這段回憶是多麼的痛苦，對他而言，是多麼的難以承受。
他捂了捂臉，嗓音一瞬間啞了：“你知道，她怎麼死的嗎？”
沈星辰搖搖頭。
她後悔了，如果沒有追問杜芷瀾的事，是不是就不會讓他再回憶一遍過去的事了？
現在，連帶的她心裏都難受不已。
“當年，我出車禍以後，她非要照顧我。那時候的我，一來根本就不想拖累她，二來，當時的情況，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所以自暴自棄，更是藉着杜芷瀾的出現，故作厭棄她，哪怕她每天都紅着眼睛守在我的牀前，可我沒想到，我留給她的，竟然都是惡言惡語。”
陸湛庭捂着胸口，一臉的痛苦：“後來，她真的揹我傷了心，和家寧鬧着要出國，可是就在她上飛機的那天，她爲了等我來送她……最後，被超速的車給撞了。”
“搶救無效，死亡。”
沈星辰靜靜的聽着，當聽到“死亡”二字的時候，心裏格外的難受。
現在，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陸湛庭會說那一年，是他的噩夢了。
短短一年時間，失去了親人，愛人，還有自己的雙腿，再堅強的人也承受不住吧！
如果是自己……
沈星辰想都不敢想，如果一夜之間，失去了弟弟和林叔叔，她一定會瘋掉的。
陸湛庭的下巴微微發顫，眼裏迅速的蓄積了淚水。
他緊緊的繃着背，嘴脣緊抿，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剋制失控的情緒。
“是我混蛋！一切都怪我！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堅持己見，能夠冷靜一點，她就不會死！”
他突然惡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聲音嘶啞又痛苦！
“我真恨！恨不得代替她去死！這樣，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痛苦！是我毀了她的一生！”
沈星辰嚇了一跳，看着他白皙的臉上，那紅紅的五指印，頓時心疼到了極點。
她一把將他抱住，顫聲安撫：“別！別這麼說！這都不是你的錯！”
可陸湛庭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渾身的肌肉彷彿都在顫慄着，他緊緊的擁住沈星辰，冰涼的觸感，讓她心裏一痛。
活着的人，永遠比死了的人痛苦。
那些無休止的思念，悔恨，會將一個人所有的理智，通通毀滅！
“陸湛庭，別這麼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