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守在牀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一地,硬是一聲也不敢哭出來。

    不會的,少夫人不會有事的,少夫人一定會醒來的,她不能哭,哭是不吉利的。

    可她越是這樣想,眼淚就越是不受控制的往外掉。

    蘇楠回了屋,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全是葉知秋的影子。

    最後實在睡不着,索性拿了本書到窗口坐下。

    這裏,可以看清院子裏的所有動向。

    “快,快……老夫人回來了。”這時突然一個老媽子從前院衝了進來,滿臉喜道。

    蘇青山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由蘇母扶着趕緊朝門外走去。

    院子裏,王良帶着一衆下人匆匆避開後,一位青絲白衣女子方纔擰着藥箱走了進來。

    她腳步很急卻走得很輕。雖蒙着面,看不清容顏,可她身上優雅避俗的氣質卻讓蘇楠覺得很是熟悉。

    言辭師太由老夫人領着快步進了屋,第一時間給葉知秋把了脈,然後迅速掃視一圈後,指了指春秀道:“你留下,其他人先在外面等候。”

    蘇母不放心,還想說些什麼,被老夫人趕緊用眼神制止了。

    老夫人帶着衆人離開後,言辭師太一邊查探傷情一邊道:“你家少夫人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春秀搖搖頭,“沒有。少夫人暈倒前一直被關在柴房裏,哪也沒去過。”

    “再想想。”言辭師太追問。

    這個病生得奇怪,一定有什麼地方是之前忽略了的。

    突然,春秀想到什麼,睜大了眼睛,“對了,臉,少夫人的臉。”

    聞言,言辭師太目光如炬,全部鎖定在那張面紗下。

    剛纔一進屋她就注意到了這張面紗,但以爲是新娘子不想在新郎未見前以面示人,故意爲之便沒多想。

    聽春秀這樣一說,言辭師太緩緩伸出手去,想要將這面紗背後的真容一探究竟。

    “呃,師太……”

    春秀叫住了她,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住了嘴,讓言辭師太揭開了面紗。

    剎那間,一條活靈活現的蜈蚣驟現眼前。

    縱是見慣了世間各種疑難雜症的言辭師太,此時也瞪大了眼睛。這道疤並非人爲刺刻,而是種了一種劇毒。

    春秀以爲她是嚇住,趕緊將面紗遮了起來,“不好意思嚇到您了吧?”

    她擺手。

    春秀言語急切道:“師太,我們時間不多了,趕緊救人吧。”

    然而,言辭師太並沒有立即拿出藥箱救人,而是再次揭開了面紗,這次她的眼神裏沒有了恐懼與驚疑,而是多了別樣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瞧了一眼,她便打開藥箱最裏面的暗格,從裏面拿出一個精美絕倫造型獨特的藥瓶子來。

    盯着葉知秋的目光添了絲憐惜與柔情,確認道:“你們少夫人姓葉?”

    春秀一臉迷惑的點頭,“嗯。”

    “叫什麼名字?”

    “少夫人單名一個璇字,就住隔壁清河鎮葉家村。”

    清河鎮,葉家村。

    短短几個字,卻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裏,那是她這輩子最惦掛卻也是最不敢觸碰的地方。

    “葉璇。”她喃喃道,彷彿正品着一道神祕的菜餚。

    沉默須臾,她終於打開了手中藥瓶,而這一打開差點沒把春秀直接嚇暈過去。

    只見從瓶口處爬出一隻千年蜈蚣,慢慢朝葉知秋臉上去爬去……

    春秀的尖叫聲,驚動了外面。

    “怎麼了?春秀出什麼事了?”屋外,老夫人焦急難耐憂心忡忡問。

    見屋裏沒人回話,蘇母也急了,“到底怎麼了?”她將耳朵貼在門上,可裏面一點聲音也無。

    對面主屋的男子,也聽見了叫聲,一雙好看的劍眉瞬間擰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良久,春秀才出聲回答,而聲音已經沒了之前的恐懼,帶着幾分驚奇:“沒……沒事。”

    經此一鬧,大家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老夫人奔波一天卻堅持在屋外等候,不肯回房。

    蘇青山不忍,命蘇母找人搬來凳子,可老夫人剛坐下又站了起來。

    爲了不讓母親擔心,蘇青山只好搬出蘇楠,“娘,楠兒醒了,就在主屋,你放心這邊由我和晚芝守着,準出不了錯。”

    “楠……楠兒醒了?真的醒了?”果然,老夫人一聽說蘇楠醒了,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猶豫再三,交代幾句轉身去了蘇楠的房間。

    蘇楠坐在窗前,見祖母過來,趕緊放下書躺回牀上。

    老夫人一進屋,立即朝牀上奔去,熱淚盈眶道:“楠兒,好孩子你可算醒了。”

    蘇楠見到祖母,冰冷的神情立即柔和下來,“祖母,孫兒不肖,讓您擔心了。”

    “傻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祖母年齡大了,不經嚇,你要再這樣嚇祖母,祖母可不饒你。”

    死而後生,再相見百感交集。老夫人忍不住抱着蘇楠痛哭起來,一旁的翠蘭也渾然溼了眼眶。

    蘇楠抱着祖母,眼神望向窗外,神情嚴肅而凝重,“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耳房,言辭師太還在緊鑼密鼓的爲葉知秋醫治。

    突然,一根銀針下去,葉知秋大吐一口血後,再次昏厥了過去。

    而這次,不似昏迷,更像是做噩夢。

    她嘴裏不斷說着神志不清的言語。

    “不要……不要傷害我孃親……”

    “系統?什麼系統?……”

    “不要殺我,你們這對姦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爸,媽,女兒還活着。是女兒不好,你們一定要等着女兒回來和你們團聚。”

    ……

    牀邊,師太秀眉緊蹙。

    而春秀大概是聽慣了這些夢魘之語,倒沒了之前的慌張,不疾不徐道:“您不用在意,少夫人昏迷後,就一直愛說夢話,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師太正把藥物放進箱子,聞言頓住,“你是說你家少夫人一直說這樣的夢話?”

    “嗯,昏迷後就這樣。”

    屋外,蘇家二老盯着房門,心急如焚。

    就在第二炷香燒到一半時,房門終於打開,言辭師太提着藥箱走了出來。

    蘇母大喜,“出來了,師太出來了。”

    此時老夫人也從主屋趕了過來,見到言辭師太,立即快步上前詢問,“如何?”

    “老夫人別擔心,少夫人暫時已脫離了危險。”

    “大恩不言謝,老身無以爲報,請受我一拜。”

    雖然老夫人曾救過師太的命,可師太這麼多年一直殫精竭慮爲蘇楠治病,早就抵消了。

    說着老夫人就要跪下,師太趕緊制止,“老夫人,您這是幹什麼?少夫人之所以能醒來,最重要的是病發後及時服用凌霄丸的功勞。否則,僅憑我一人之力怕是也很難脫險。”

    凌霄丸?三人面面相覷。

    凌霄丸貴重無比,別說見了就是聽也很少聽過。

    相傳這藥是用一種叫天星子的植物淬鍊而得,可天星子世間罕至,唯有禁地蛇山最中心的蛇洞裏有此藥草。

    如此藥丸又怎會出現在蘇府,還神不知鬼不覺到了葉知秋的身體裏?

    大夥正疑惑之際,一道黑影閃過。

    形如奔狼影如鬼魅的男人避與假山之後,聽聞此言,脣角勾起一抹神祕且邪魅的笑來。

    “那璇兒現在怎樣了?”

    蘇母說着就要進屋去看,下一秒卻被言辭師太給攔住了,“蘇夫人不用着急。少夫人剛用了藥,雖已無大礙,但現在還未清醒需要靜養。”

    說着她遞給蘇母一張藥方,“這是藥方,按照方子抓藥,早晚各服一次,相信明天早上就會醒來。”

    “謝謝師太。”蘇母接過藥方,連忙道謝。

    葉知秋已無大礙,言辭師太交代兩句後便要離開。

    現在夜已深,老夫人想留她一宿,可她執意離開。老夫人明白她這是安全起見,只好隨了她的意。

    走之前,又再次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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