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趕緊邁着步子去前院打聽,不一會便着急忙慌回來了,“少……少夫人,是葉家村的人。”
“他們來幹什麼?”
葉知秋臉上有了疑雲,按說現在他們應該籌劃着該如何重建村莊纔對,哪還有功夫來蘇家莊。
看春秀的表情,也不像是來感謝她的啊。
葉知秋正欲提步出去看看,卻被春秀給攔了下來。言語中卻透着一絲急切,“少夫人,門外小廝已經派了人去請老爺,你還是別去了。”
葉知秋定步,目光灼灼看着她,“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若是尋常小事管家就可代爲處理,可如今卻要蘇莊主親自出馬,想來事情一定棘手。看來是來者不善。
春秀低着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好你不說,那我親自去會會這幫人。”葉璇作勢要走。
春秀趕緊攔下她,“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害怕她出去寡不敵衆吃了虧,春秀便將外面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她。
春秀不認識許尚文,但按照剛纔她的描述,站在葉璇身邊的應該就是他了。
葉知秋靈機一動,俯在春秀耳邊嘀咕幾句後,便見春秀從院子側門方向走去。
府門外,一羣村民將蘇家莊圍了個水泄不通,在最前面一排人面前赫然放着一塊木板,上面安安靜靜躺着一具屍首,臉上蒙着白布。
爲首的手持摺扇一襲青衣,文質彬彬氣度不凡,不時的爲身邊女子抹着眼淚。那女子淚眼模糊,嬌美的臉上看上去十分憔悴。
“出來了,出來了。”隨着一道身影的出現,人羣再次喧鬧起來。
“敢問閣下是?”蘇青山面不改色,掃了人羣一眼最後目光落在爲首的男子身上。
人羣小聲議論着,見這穿着打扮不難猜出,眼前之人便是蘇家莊莊主蘇青山。
許尚文收了摺扇,朝蘇青山微微頷首,“在下許世勳之子許尚文,見過蘇莊主。”
說到許世勳蘇青山的眉頭微微一怔,那個人身上有着他此生最不願提起的往事。難怪剛纔見到眼前的男子竟覺有幾分熟悉。
蘇青山沒再看他,而是將目光收近直接落在了木板上的屍體上,聲音冰涼沒有一絲溫度,“許家世代讀書人,竟也這般沒規矩,隨便擡了屍體就往我蘇府門前放嗎?”
立於一旁的葉璇見勢不對,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得悲天蹌地聲淚俱下,“蘇莊主,我爹死得好慘,你一定要爲我做主啊。”
蘇青山愣住,不明就裏的看向她,“怎麼回事?”
只見她擡起頭來,漂亮的眸子裏噙滿了淚水,“貴府新娶的少夫人人面獸心心腸狠毒。不僅用卑劣手段奪了我的姻緣得了勢,竟還藉由回孃家的空檔,狠心將我爹爹兩條腿打斷。接着利用妖術召喚山神毀山滅村,將我葉家村上上下下近百戶人家的房屋田產全毀於一旦。”
葉璇跪在地上,一條條控訴着葉知秋的罪行。
“而我爹爹……”說到爹爹,她的眼淚再次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下,“我爹爹斷了腿跑不動,只能眼睜睜被飛沙巨石落下砸死。”
說着,她踉蹌着爬上前,抱着屍身痛哭流涕道,“爹,您怎麼忍心丟下璇兒就這樣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見她哭得悲慟,人羣中不少人也跟着抹了眼淚,“我們要爲鐵軍兄報仇,只要蘇莊主交出這妖女,我們斷不會爲難蘇家。”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附和,聲勢一浪高過一浪。
蘇青山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絲毫沒有被眼前的情形嚇住,他斜眸給了管家一個眼神,管家趕緊上前將葉璇扶起來。
然而,葉璇卻以爲蘇青山好拿捏,跪着不起,“蘇莊主,今日若你不能爲我爹爹做主,交出那女人,我就跪死在你府前。”
管家爲難,回首看了一眼蘇青山,見對方並無表示方又退了回來。
“你剛剛說有人奪了你的姻緣?”蘇青山斜睨問道。
葉璇點頭。
“所以,你纔是應該嫁進我蘇家的媳婦,對嗎?”這次他換了正眼看她,然而卻目光灼灼。
“我……”葉璇遲疑一陣,權衡利弊後最終選擇說出實情,“沒錯,嫁進蘇府的人該是我,我纔是葉璇。當日我和姐姐同日成婚,卻不想她暗使詭計偷偷爬上了蘇家喜轎。”
說到這裏,葉璇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她眼裏語氣裏那藏不住的不甘心,讓許尚文盯着她的眸色突然變得有些深邃起來。
對,她是不甘心的。
前些日子,她又派人去清河鎮打聽了情況,這一打聽氣得差點背過氣來——蘇楠醒了,那個半條命被閻王釘在生死簿的男人竟奇蹟般的活了過來。
不僅如此,聽說那女人還陰差陽錯救了老夫人一命,不僅不用陪葬而且還很受器重,一家老小待她宛如親人。
這一切本來就來就是屬於她的,卻白白便宜了那個女人,這口氣她說什麼也咽不下去。
她以爲蘇青山在得知真相後會暴怒,甚至可能會爲了兒子的命重新將她娶進家門。她是喜歡許尚文,可他哪能跟榮華富貴相比。
然而,她錯了。
蘇青山不僅沒有暴怒,甚至沒有多餘的情緒。只微微看了看她,沉聲道,“既是如此,那你爲何現在才說出實情?”
他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葉璇本能的避開,腦袋飛快的轉動着。
“我……都是我的錯,我們是同根姐妹,她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她不義。當初我顧念親情,和相公商議一番後決定將此事爛在肚子裏,可我沒想到她竟爲了貪圖富貴,隱瞞真相,動了殺心。”
“殺我一個還不解恨,竟激怒山神毀掉村莊,想要知道此事的人全部葬身意外。”
說着,她再次磕了兩個響頭,哀求道,“蘇莊主,人人都道你俠義心腸宅心仁厚,我爹不能枉死,請莊主嚴懲兇手爲我爹做主。”
蘇青山眯起眼睛,狹長的眼縫中透着一絲精明,看向她的目光沉了又沉。
衆人看向蘇青山,正等着他給出一個說法時,一道響亮清脆的聲音突然從門後傳出,“妹妹真是好厲害的一張嘴啊。”
所有人聞聲望去,頓時傻了眼。
眼前女子身着藍色翠煙衫,下扶散花水霧綠草半身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輕霧紗。纖腰盈盈,款款走來。輕紗遮面,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入一根鏤空玉簪,一頭婠婠青絲便都聽了話。
這哪是葉家那醜小鴨簡直就是白天鵝啊,舉手投足間分明比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拿捏得有模有樣。
人羣中,一道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倏地灼在了葉知秋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