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激動地趕緊道,“菩薩保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葉知秋趕緊將他身上的披風解下,輕拍他的後背。

    人們這才發現她懷裏的阿澤一直是背部朝上,腹部朝下,腦袋耷拉着正不時從嘴裏冒出些腹中餘水出來。

    所有人齊刷刷看了看阿澤,又齊刷刷看了看葉知秋,最後面面相覷。

    蘇母見狀,趕緊將話圓了回來,“什麼葬不葬的,你父親的意思是這孩子身上髒了,得趕緊去換。”

    “對對對,是髒了髒了。”蘇父一邊笑着附和,一邊尷尬的擦汗。

    王姨心領神會,趕緊帶着他們去偏廳換衣服。

    ----

    林姨娘趕回東廂房時,院子裏已經圍滿了人。

    “夫人。”見她回來,小廝們趕緊讓出道來。

    她放慢腳步,一點點靠近……

    直到掀開那張駭人的白布,露出面目全非的臉時,才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死者全身浮腫,皮膚早已腫、脹發白,甚至有些部位已經開始潰爛。

    看着死者身上那熟悉的衣裳,林姨娘仍不願相信,“霜華?霜華是你嗎?”

    然而當她目光定格在其右手手腕那隻翡翠鐲子時,好似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鐲子是她當年親手送給她的生辰禮物,這麼多年就從未見她取下來過。

    看到這,她的眼淚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麼多年,你到底還是和姐姐一樣,拋下我一個人就這麼走了。”

    蟬衣跟着掉了幾滴眼淚,安慰道,“夫人,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小姐如今已經這樣了,您若再有個什麼好歹,婢子們可怎麼辦啊。”

    說着掩面嗚咽起來。

    林姨娘一聽,立時換了臉色,問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蔣嬤嬤趕緊上前道,“小姐已經醒了,只是稍微還有些咳嗽,想是不礙事的。”

    “很好。”林姨娘說着從兜裏掏出一包藥粉遞到蔣嬤嬤手上,“這藥是我特意爲小姐求的,聽說靈驗得很。找機會給小姐服下。”

    蔣嬤嬤眸子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還是接了過來,“是,夫人。”

    霜華是林姨娘的奶孃。老夫人答應,一定會給霜華一個體面的葬禮。

    晚上,林姨娘坐在梳妝檯前,蟬衣正給她卸頭飾,突然手一重,髮簪不小心扯到了頭髮。

    林姨娘喫痛,沒好氣的打掉她的手,“你個賤人,毛毛躁躁地想痛死我啊?”

    蟬衣趕緊跪下認錯,“對不起夫人,婢子不是故意的。婢子往後一定會小心的。”

    想以前,從來都是霜華給她梳頭髮。手藝好,又貼心。

    林姨娘甩甩手,嘆息一聲,“哎,罷了,你到底不是她。”

    光影下,蟬衣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狠厲,面上卻附和惋惜道,“要是華嬤嬤還在,該多好啊。”

    然而鏡子里人突然冷笑一聲,陰冷道,“她要不死,我現在還能這麼心安嗎?”

    聞言,蟬衣握着梳子的手一頓,不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霜華到底是知道她太多祕密了。這樣的人消失是對主人最大的威脅,只有死亡才能讓活着的人更安心。

    那一刻,蟬衣眸子裏的狠厲變成了恐懼。

    -----

    阿澤腹腔的水基本已經排乾淨了,可仍在昏迷之中,葉知秋親自給他熬了藥,喂予他喝。

    “少夫人,老夫人來了。”門口,秦浩道。

    葉知秋趕緊起身相迎,“祖母,您怎麼來了?”

    “傻孩子,你照顧阿澤,那誰照顧你?”說着朝門口喊道,“進來吧。”

    葉知秋尋聲一看,“春秀?”

    “少夫人。”春秀見了她,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葉知秋感激地看向祖母,跪拜,“謝謝祖母。”

    “傻丫頭,快起來。”

    老夫人看了看地塌上的阿澤,心疼道,“你病着身子照顧別人,那誰來照顧你?總不能叫我那替你捱了鞭子的孫兒來照顧吧?”

    “有何不可?”

    衆人尋聲望去,見蘇楠正大步進來,“見過祖母。”

    老夫人一看他身上的溼氣,眉頭不由一緊,慍怒道,“楠兒,你不好好在屋子裏休息,跑外面去作甚?”

    蘇楠到,“祖母別擔心,孫兒只是在院子裏透口氣,並未走遠。而且孫兒的傷已經好很多了。”

    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葉知秋一眼。

    聽他這樣說,老夫人才放下心來。

    蘇楠看了一眼阿澤,眉心微擰,“他沒事吧?”

    這時,一旁地秦浩忍不住誇道,“少夫人真是華佗在世,阿澤回來時還發燒不止,少夫人這幾顆藥下去,立馬就好了。”

    蘇楠轉身探究地看向她,“是嗎?”

    葉知秋被誇得有些心虛,趕緊避開他的眼神。

    她哪敢跟華醫仙比啊,只不過是在系統裏隨便買了幾顆退燒藥而已。

    然而在新代再正常不過的退燒藥,於他們而言都是神乎其神。

    老夫人上前,有些好奇道,“對了知秋,這孩子你是怎麼找到的?”

    葉知秋望向窗外,回憶被拉回到幾個時辰以前。

    她裝暈從主屋跑出去後,一直往攬清閣走,試圖回到起點重新開始尋找。

    因爲下雨地滑,她在尋找的過程中不小心掉進了一條水溝裏。

    好在水溝並不大,葉知秋掙扎幾下就爬了起來。

    然而就在她起來的那一刻,突然靈光乍現,立馬開始扯了幾株花草扔進水裏。

    水流湍急,花草很快被沖走。

    她一路跟隨尋找,最後見花草被衝進了水道里。

    水道呈圓形,雖不像新代那般藏污納垢,但裏面依然漆黑危險。

    人不能進去,但樹葉可以。

    這時候蘇楠突然出現,葉知秋趕緊找他幫忙。

    一個人在水道口扔樹葉,另一個人則在下游尋找樹葉的流向。

    最後兩人終於在一個地下深潭裏找到了阿澤。

    找到阿澤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但他始終抱着手裏的木頭不放。

    秦浩聽到這裏,忍不住追問,“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知道林姨娘身邊那個嬤嬤死了呢?”

    “因爲,屍體是我發現的。”

    雖然她多少也有些不喜那個嬤嬤,但看到她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葉知秋眸子一痛,繼續道,“當時我將阿澤救起,往回走的途中在一處湖裏發現了她。”

    “當時她的屍體因長時間的浸泡已經浮腫變形,面目全非,若不是因爲我見過她穿那身衣服,怕是也難以認出。”

    一想到華嬤嬤的死狀,葉知秋就忍不住乾嘔起來,這也是她在新代不想做醫生的原因之一。

    然而她的乾嘔卻讓老夫人一喜,趕緊道,“快,還不趕緊扶少夫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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