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輕拈入膚。男人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弱。

    女人被掐得兩眼泛白,眼看一個呼吸上不來就要背過氣去,就在緊要關頭,對方突然手一鬆直直往後倒了下去。

    得了喘息的機會,葉知秋本能的想要大口呼吸,然而用力一猛,突然嗆出了眼淚。

    她來不及調整呼吸,立即上前扶起地上男人,輕拍其後背,“喂雲想,雲想你醒醒……”

    她雖沒有用很大力氣力,可也差點將男人活活拍死。

    銀針起了作用,雲想緩緩睜開眼睛,血紅的雙眸漸漸隱退,直至消失不見。

    沒多久便恢復了之前清醒時的樣子。

    女人喜極而泣,“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男人滿眼心疼地看着女人嘴角的血跡,伸出手來小心翼翼爲她擦拭。

    自責道,“你這傷?”

    她順勢避開他的手,摸了摸紅腫的臉龐,雲淡風輕道,“沒事,擦點藥就好了。”

    “一定很疼吧?”

    葉知秋本能的點點頭,又猛地搖頭。

    而後看了一眼男人滿身的傷痕和他眼裏藏不住的愧疚,低頭歉意道,“不過你不用自責,畢竟……畢竟是我先動手的。”

    說着心虛的瞥了一眼男人身上的傷。

    雲想這才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骨快要散架般。

    記憶逆流回腦海,他怎麼也不相信這一切,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所致。

    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堂堂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打,這要是傳出去還怎麼混?

    只能假裝失憶道:“你不用爲我開脫,打女人就是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而後看了看身上的傷,硬着頭皮道,“我這人發起病來六親不認,連自己都打,剛纔一定嚇壞你了吧?”

    葉知秋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毒素竟令他神智不清到了這種地步?這纔剛發生的事情這麼快就忘記了?

    她晃晃手,再次確認道,“你真的記不起來剛纔都發生了什麼?”

    回想起女人剛纔的神力,雲想也是滿臉疑惑。“發生了什麼?還有這牆,好好的怎麼就塌了?”

    葉知秋訕訕地避開他的眼神,有些難爲情道,“呃這牆……”

    內心os:這牆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突然,她眸色一緊,環顧四周急切道,“對了,蘇楠在哪?你有沒有看到他在哪?”

    聞言,雲想神情驟變,立即從廢墟堆裏撿起一塊鏡片照了照自己的臉。

    下一秒,鏡中男人突然眸色一驚。

    見他這般,葉知秋心裏不好的預感有了轉變。她聯想到被雲想劫持的那晚,蘇楠不在府上。

    而後他回來,路過她跟前時,好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雖沒了先前那般濃郁,卻和雲想身上的極其相似。

    還有那夜在蛇洞裏……

    種種跡象表明,蘇楠的身份絕對不似看起來那般簡單。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撐起身子往後退,“你到底是誰?你和蘇楠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雲想看了看鏡中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終究還是攤牌了。

    “沒錯,我就是你要找的蘇楠,蘇楠就是我。”

    “什麼?”

    聞言,葉知秋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雖然她早有預感,但當對方真的承認那一刻,她卻仍是不肯相信。

    拼命搖頭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洞房那天晚上你和他同時出現在我眼前,還有在蛇洞,我親眼看到你和蘇楠站在一起。”

    “……你怎麼會是他?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你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蛇洞?

    女人說到這兩個字時,他眸子明顯有了異樣,“你都知道了?”

    葉知秋索性也不瞞了,直言道,“對沒錯,那晚我跟蹤蘇楠,親眼看到你們在枯井底下的密道里見面。”

    她不信道,“若你們是同一個人,又怎麼會出現在同一時空?”

    她的難以接受他早有預料。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小心替換着身份,就是不想被她識破。

    可到底還是穿幫了!

    他找葉知秋問明玉佩來源,確認她就是當初救下自己一命的女人後,便打消了趕她出府的打算。

    那一刻,他後悔讓她看到蘇楠發病失控時的模樣。

    然而無跡已經離開。

    他只能換好妝,用最快的速度躲進枯井裏,爭取平靜度過這一晚。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的身體遭到一股神奇外力的阻撓,正在他回屋換妝時,病情在外力的催發下突然提前發作。

    於是便有了之前的那幕。

    男人負手而立,看着梳妝檯前殘破銅鏡裏的自己,幽幽道,“其實除了我,還有一個人。”

    “誰?”

    “無跡。”

    只聽他繼續道,“我不是刻意要瞞你,只是這些年爲了掩蓋我齊雲閣少主的身份,師父不得已爲我找了替身。”

    “替身?”葉知秋驚道。

    他點點頭,沉着道:“沒錯,這麼多年來,世人所見的蘇楠,其實大部分都是無跡在扮演。”

    葉知秋有些明白過來,“所以爲了不被外界拆穿,你們就裝病?這樣不僅可以少於出門被人識破,還可減少與家裏人的接觸,是嗎?”

    那一刻,她突然想笑。

    自己時時刻刻擔心他的病情,日以繼日的照顧,原來全都是別人精心織下的謊言。

    難怪一波又一波大夫都沒能治好他的病,原來他根本就沒病。

    就好比,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臉上的痛苦,讓他感到沉痛而內疚。淺聲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男人眸色陰鬱,繼續道,“我有病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我的病不似你們平日看到的症狀而已。”

    “那是何症狀?”

    她冷嗤一聲,用一種他說什麼她也不再相信的語氣問道。

    “就如你剛纔所見到的那般。每當月圓夜,我一發病便會像怪獸一般不可控制,甚至殺人如麻。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要讓無跡做我替身的原因。”

    無跡假扮蘇楠留在蘇府,真正的蘇楠纔有更多的時間、機會去尋找解毒之法。

    這些年,除了蘇府,他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師父的藥缸了。

    沒日沒夜的浸泡,沒日沒夜的試藥,可最後卻還是無法根治。只能活在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下。

    他的痛又豈非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而且,如果沒有無跡,這些年每一個月圓夜不知會死多少人。

    女人苦笑道,“所以新婚夜裏,躺在牀上的是無跡,夜襲我的人才是我真正的相公蘇楠,對嗎?”

    “對。”

    “你這樣做就是爲了試探我,試探我會不會水性楊花跟你走,就是爲了等着看我笑話對嗎?”

    男人平靜的氣息被打亂。

    怒氣承認道,“對沒錯,我之所以那樣做就是爲了試探你。”

    作爲他的妻子,若是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他,那他絕不會留她在身邊。

    女人有些驚住。

    好半晌,男人終於恢復了理智,平靜道,“就算我不試探,齊雲閣的人也不會放過你。我是他們的少閣主,爲確保我的安全他們也是不會這麼輕易留你在我身邊的。與其讓他們動手,不如我親自來。”

    因此,試探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

    葉知秋:“好,就算說得通,那當初你在無跡身上那一刀又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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