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隻手枕在頭下,醉眼醺醺地看着頭上若有似無的蚊帳,心裏卻一直在想自己輸掉的那三場賭局。
這麼多年,再厲害的高手他都扛過來了,卻陰溝裏翻了船,輸給了三個連賭場都沒進過的弱雞。
如今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昔日賭神馬失前蹄,連輸三局。
雖然輸了賭局他心裏有些失落,輸了銀子心裏更是焦急,可真正讓他反覆睡不着的卻是對那三場賭局的反思,以及對那三個陌生賭客的好奇。
這麼多年他獨孤求敗,一般人根本不看在眼裏,甚至都不會給別人與他對局的機會。
幾十年百戰百勝,勝得多了對賭術便也沒再年少般那麼癡迷了。如今終於遇到了能贏過他的人,他們的出現無疑讓錢峯再次燃燒起對賭術的鑽研。
在錢老闆眼裏,能贏得了他的必然是有真本事,絕非偶然。
更何況還連贏他三局,如此賭術一定在他之上。
不行,他得拜他們爲師。
尤其是最後出場的那位頭戴幃帽的女人,好一招扮豬喫老虎。
出敵不意,攻敵不備。
高,實在是高!
“師父,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小六子輕輕叩門。
雖然錢老闆一直不肯收小六子爲徒,可在私底下,小六子卻一直堅持管他叫師父。
久了,便也聽慣默認了。
錢峯一心撲在研究那三人的章法上,對小六子的到來直接裝睡。
小六子進門來,小心替他蓋好被子,然後從懷裏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放在師父的枕頭邊上。
看着師父睡着時還眉頭微蹙,小六子有些心疼起來,心裏暗暗有了主意。
所有人都沒有見過他,更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這小子,他會去哪兒呢?”大虎着急得抱頭來回直走,雖嘴裏埋怨卻掩飾不了神情下的擔憂。
有人道,“興許小六子只是出去玩玩,喫中午飯時自己就回來了。”
“那他也該留個信啊,現在外面這麼亂,他一個人出去要是遇上壞人怎麼辦?”
因小時候常年跟在父親身邊飢一頓飽一頓,小六子從小便體弱多病,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
一想到最近接連發生的失蹤案,大家不免擔心起小六子的安全來。
“我知道他去了哪裏。”
衆人齊齊看去。
門口,只見錢老闆手裏提着錢袋子走了進來。
大虎一聽這話心裏有了主心骨。
可卻還是忍不住着急道,“老大,小六子到底去了哪兒?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大家吧。”
錢老闆猶豫須臾,只見他重重將銀袋子往桌上隨手一扔,露出裏面白花花的銀子。
“這是?”
錢老闆沉着聲道,“這是小六子昨晚趁我喝醉後放在枕頭邊上的。我想那小子恐是去了別的賭場,想將我們輸掉的銀子贏回來。”
別的賭場?
衆人一聽,立時更加緊張起來。
在柳縣,大大小小的賭坊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同行勿擾。
換言之也就是說,各自除了自家賭坊,絕不可去別人家賭坊私下涉賭。
除非正大光明的踢館。
否則,不僅贏的錢帶不出賭坊,就連人也會被扣下,有的等着被贖,有的則直接被宰。
可謂是輸錢又輸面、還極可能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