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悄然抹了抹眼淚,看着茶杯裏那早已涼掉的茶水,怔怔然思緒再次飄飛不止。

    晴兒將茶水撤下,拿出新的杯子從溫熱的茶壺裏,重新沏上一杯熱茶,遞到沈沁面前。

    渾濁的茶水微微盪漾着,映射出沈沁那張思女心切的臉來。

    她手扶茶杯,望着前方假山後的那條小徑,嘴角微微漾起一抹笑來。

    每每葉知秋前來,就總喜歡躲在假山後先探出個腦袋,待母親發現後,便不由做出一系列古怪的動作來引她笑。

    她想她。

    很想很想。

    她曾不止一次後悔,後悔讓女兒去柳縣,後悔讓女兒拋頭露面結實了那萬惡的薛冠玉。

    否則她也不會慘死在大火裏,剩具焦軀。

    晴兒見她這般,趕緊起身去將剛纔紅兒等人送來的衣裳端了上來。

    “夫人,這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新衣,說是專門爲踏秋準備的。您看看這上好的蜀錦,還有這做工,一看就是出自林老爺之手。老夫人對您還真是用心。”

    林老爺乃是清河鎮最有名的裁縫,只可惜年紀大了,不肯輕易再動手。

    想來一定是老夫人親自去請,纔有了這幾身衣裳。

    晴兒一邊輕撫那衣裳,一邊誇讚。

    可沈沁卻並不大感興趣,淡淡掃視一眼,打着手語對她道,“晴兒,勞煩你親自走一趟,去替我跟老夫人道謝。順便說我最近身子不舒服,不適合外遊。”

    果然,她還是拒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得知葉知秋的死訊後,沈沁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裏,就連自己所住的院子也鮮少出來,更別說是出府了。

    晴兒蹙眉,勸說道,“夫人,咱們清河鎮的秋景是遠近出了名的好,這清高氣爽正是外遊的好時節。您若是再拒絕老夫人,怕是要傷了老夫人的心了。”

    “……”

    見她不爲所動,晴兒繼續道,“少夫人最是敬重老夫人,如今少夫人不在了,夫人您就是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也該陪老夫人出去走走。老夫人年紀大了,這看一眼少一眼。

    少夫人剛到蘇府時可沒少得老夫人的庇佑,如今少夫人不在了,您就當是替少夫人儘儘孝,也好叫少夫人在泉下心安不是。”

    聞此言,沈沁的眉頭果然有了反應。

    晴兒雖是個直腸子性子剛,可這心思卻是極聰慧的。

    見其有所動搖,趕緊趁熱打鐵道,“婢子聽說少夫人在離開柳縣前,在子學書坊辦了個夜校,分給了大家許許多多的莊稼種子,並教會大家更爲優化的種植技術。如今正值秋收,聽說那些種子種出來的莊稼喜人得很。夫人何不與大家一起去田野裏看看,看看少夫人的成果呢?”

    沈沁一聽是有關於女兒的,眉眼立馬一喜,打手語道:“當真?”

    “夫人,晴兒何曾騙過你?”

    ——

    第二天一早,晨霧褪去後露出一處隱蔽的院子,給這深山添了一絲人氣。

    山裏空氣清新,飛蟲鳥獸叫得歡愉。外面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屋子裏兩大男人卻橫七豎八的醉臥在桌前。

    溫酒的爐子尚還存有些餘溫,可爐子上的酒卻被喝了個乾淨。

    蘇楠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道刺目的晨光。

    他拂手,微微擋了去。

    側臉看去,才發現無跡也醉倒在了旁邊。

    醒來的蘇楠感到一陣頭疼,一時竟有些想不起來昨夜發生了什麼。

    輕輕捶了捶頭,有些艱難地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此時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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