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默默點頭。
楚南辭的神色立馬黑如鍋碳。他沒想到,姓薛的竟膽大妄爲敢在蘇家少夫人頭上動土。
立馬陰沉着臉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兒?若有一句隱瞞,今天你們誰都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楚南辭動怒,薛冠玉與薛川兩人,立即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這時,他突然發現聚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羣裏,有道熟悉的影子,是彩瑩。
他心下一喜,立馬給彩瑩遞了眼色,讓其趕緊派人去黔州城請他舅舅文清遠來柳縣救他。
彩瑩明白他的意思後,暗暗點頭,而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仵作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幾個月前外界都在傳蘇家少夫人,在縣衙祕牢裏意外死於一場大火。可其實真相併非如此,就算沒有那場大火,蘇家少夫人也難逃一死。”
“此話何意?你給本官說清楚。”楚南辭聽得一頭霧水,他竟不知自己的嫂子還曾冤下過大獄。
當初事發時,蘇父曾幾次派人出城報信,可都沒用,城門嚴防死守,裏面的人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更別說去遙遠的通州求救了。
所以楚南辭並不知道此事。
那仵作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經過全都和盤托出。
“回太守大人,其實早在那場大火前,薛縣長就已經接到上面的命令,說要放了蘇家少夫人。可縣長他公報私仇,陽奉陰違。不僅沒有放了蘇少夫人,而且還逼着給少夫人灌下了百草枯。”
“百草枯?”
“百草枯?”
楚南辭驚住。
門口那些父老鄉親也紛紛驚大了嘴巴。
要知道那百草枯可是劇毒,誰要是碰上必死無疑。大家都知道薛冠玉心腸狠毒,可萬萬沒想到,竟能狠毒到這種地步。
仵作繼續道:“據小的所知,這百草枯毒性極強,所服之人,幾乎無一人生還。外人所以爲的不過是一場意外,可真相卻是——這是薛縣長親手策劃的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
仵作的話,讓現場再次沸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葉之秋。
可葉子秋卻不似大家想象的那般情緒激動,而是平靜的聽着這一切。她站在原地,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其實幾個月前她逃離祕牢後,恨不能親手將薛冠玉給大卸八塊,挑筋斷骨,挫骨揚灰。可直到她去了黔州城後,才恍然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地方的百姓想要過得安穩,絕不是帶着仇恨,殺死所有的貪官污吏,而是得到一個爲民謀福,愛民如子的父母官。
她尚且能化險爲夷,大難不死,死裏逃生。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呢?又有多少冤魂死在他們父子手下?
所以她今天的所作所爲,更多的是爲了廣大百姓,而非私人情感。她相信薛冠玉若繼續擔任柳縣縣長,將會有更多的人遭此毒手。
葉知秋神色無異,可其身旁的蘇楠卻聽得心尖都在疼。他曾不止一次發誓,此生必定手刃了薛冠玉,爲葉知秋報仇。
他眉心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看向薛冠玉的眼神,宛如兩把冰刀。
那是一種發自心底深處的疼痛。
不由地,他往葉知秋的方向挪了挪,靠得更近了些。握成拳頭的大手緩緩鬆開,輕輕釦上了她的掌心。
一種綿密的觸感讓葉知秋心尖一顫,低頭,正好看到他的手緊緊握着自己。
再擡眼時,兩人的目光頓時撞了個滿懷。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他的目光裏,是前所未有的疼惜。
而她的目光裏,卻是說不盡的五味雜陳。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他道。
那段在密牢的日子,是葉知秋此生所經歷的最黑暗的日子。可這又何嘗不是蘇楠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
在得知葉知秋被捕後,他瘋了一樣前往柳縣,想方設法救她出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經歷這些的是自己,而非是她。
當初,在救出她之後,他只知道她的身體裏中了毒,卻不知竟是百草枯。百草枯的毒素令所有人聞風喪膽。
有人說,那是來自地獄的毒,是閻羅的召喚。一旦中毒,身體的五臟六肺,無異於被放在了攪拌機裏攪拌,直到徹底沒了呼吸。
而這樣的劇毒,大家只是談及就足以感到害怕與絕望,可這卻是她真真實實所經歷過的痛苦。
“……”她看着他,輕輕搖頭。
她也是人,怎麼可能不痛。可她不希望他因爲這件事而自責。更何況,他掌心的溫暖,於她而言,賽過這世間所有的解毒良藥。
然而下一秒,女人卻突然觸電般避開他的目光,掙脫開他的掌心。她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堅持不住,動了情。
如今他身體裏的毒素還未化解,且隨着日子一天天加劇,若是再讓他遭受到系統的反噬,怕是撐不過多久了。
女人突然的反應,刺痛着男人的心,落寞地將懸在半空空蕩蕩的手給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