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隔壁牢房大門被人打開。幾名衙役從外面走了進來,“起來,全都起來。快,跟上……”
見狀,書童趕緊攔住一名衙役問道:“敢問官爺,他們這是去哪兒?”
那人有些不耐煩道,“昨天半夜蘇少夫人死了,現在大人要提審你們所有人。去去去,一邊待着去,待會輪到你們時自然會來叫你們。”
“死了?這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書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在地上的宇文祈倒顯得不那麼驚訝,只微微擡了擡眼眸,就跟死了只阿貓阿狗一樣,雲淡風輕道,“人生來便註定會生老病死,有什麼好奇怪的。”
“誒你這人怎麼說話的。”那衙役聽到這話,瞬間黑了臉。平日裏少夫人爲人不錯,他們這些雖爲下人卻也沒少得她恩惠,如今人都走了,還在這說風涼話。
書童見狀,趕緊賠不是,“對不住啊官爺,我家公子不是那個意思。你們當差也辛苦了,來,這點銀子拿去跟兄弟們買酒喝。”說着從懷裏掏出一鈿銀子握在衙役手裏。
此時的衙役已非彼時的衙役,再不像薛冠玉爲官時那麼貪腐,趕緊將銀子還了回去。刻意提高了嗓子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故意想讓我犯錯誤?我告訴你你這是行賄,要是我稟告了大人,不僅沒收全部賬款還得另罰三十大板。去去去,別在這妨礙公務。”
自從楚南辭接手柳縣衙門後,以前那些好喫懶做收受賄賂的行爲早已行不通。只要抓到這樣的行爲,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罷職。
書童吃了癟,悻悻地將銀子塞回了兜裏。嘴裏不斷嘀咕着,“如今這世道這白給的銀子竟還有人不要,真是奇了怪了。”
一旁的宇文祈笑着搖搖頭,“怎麼?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想再過回以前那種天天被衙役們上門,催繳各種名目各種花樣費用的日子?”
書童趕緊捂緊了胸前的錢袋子,傻傻地狠狠搖了搖頭。
以前薛家父子擔任柳縣縣長一職時,爲國爲民的好事沒做過一件,但坑蒙拐騙舉着衙門的名頭到處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卻是一件不落。
此次楚南辭提審並非公開提審,而是分批次,以免行成串供。
然而提審完最後一位考生,仍舊毫無頭緒。楚南辭坐在椅子上無奈嘆息一聲,重重將花名冊最後一個名字打上了“x”。
一旁的師爺上前將花名冊收好,說道,“大人你這都一天一夜沒閤眼了,可得當心身體啊。我叫廚房備了些飯菜,要不先喫幾口?俗話說得好這填飽了肚子纔有力氣幹活,別到時候兇手還沒抓到您倒先給病倒了。”
楚南辭拖着疲憊的身子站起身來扭了扭發僵的脖子,用沙啞地嗓子說道,“兇手一日沒有找到,我便一日睡不着一口也喫不下。”
見狀師爺朝身後早已候着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趕緊將手裏的點心端上前。
楚南辭看了一眼師爺,又看了一眼點心,這才肯拿起一塊喫下。
說來這師爺不僅僅是師爺,還曾是楚南辭的老師。早年師爺本是楚傢俬塾的一位教書先生,從小教導他讀書做人爲官之道。後來楚南辭入朝爲官,因其人品貴重陰差陽錯便由原先的老師成了現在的師爺。
楚南辭放下手裏的點心,神情變得沉重起來,“大哥他,還好嗎?”
師爺搖搖頭,“不太好,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送去的飯菜全都給退了回來,一個人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誰去也不開門。”
楚南辭站起身來,目視前方沉沉嘆了一口氣,“哎,我這個大哥一時半會怕是走不出來了。別看他們二人平日不顯恩愛,但我知道他輕易不會喜歡上一個人。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這般上心。”
——
院子裏空落落一個人也沒有,唯有無跡手持長劍像一根木樁子一樣守在院子中央,就連有人前來也沒有察覺。
楚南辭稟退左右,緩緩上前站在無跡身邊,與他一般無二也直愣愣看着前方——那是葉知秋生前所住的房間。
悲傷到了極致哭不出來,笑不出來,彷彿在那一刻所有的感官與情緒全都隨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去了另一個地方。此時的楚南辭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他,二人便以這樣的方式守護在他身邊給他力量給他活下去的勇氣。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進去送飯的婢女驚叫着扔掉手裏的食案。
一聲尖叫彷彿喚醒了兩人,立馬朝屋裏跑去。
只見屋裏蘇楠躺在血泊裏,臉色慘白,嘴角掛着一絲微笑,胸口被一根木簪狠狠刺中,木簪的根部正源源不斷流出鮮血。
“少爺。”無跡大喊一聲,立馬上前將蘇楠抱在懷裏,拔掉木簪,用內力封住傷口四周的血位。
楚南辭見此情景有些被嚇住,待反應過來趕緊叫人,“來人,快,快叫大夫。”
——
“怎麼樣葛大夫?”楚南辭問道。
葛大夫大鬆一口氣道,“大人放心,蘇少爺的血已經止住暫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好在木簪短細加之發現及時,否則……”
見主子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無跡懸着的這顆心終於放了下來,躬身朝葛大夫行禮,“謝謝葛大夫不計前嫌,出手相救。”
“無跡少俠言重了。”葛大夫擺擺手,他深知兩人上次事出有因太過着急所以纔會那樣,又怎會真的袖手旁觀見死不救。更何況他若不救楚南辭也不會答應。
蘇楠這次險些見了閻王,楚南辭感到深深的自責。此事發生後,他立即囑託無跡讓其務必二十四小時守在蘇楠身邊。
“楚大人放心,無跡定當寸步不離,絕不會讓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對了大人,這是在少爺房間裏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