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旁的蘇楠與葉知秋相視一眼,卻是明白了幾分。
此時林晚晚腦子很亂,滿腦子充滿了疑問,“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你想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得到什麼,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晴夕晚》?”林晚晚疑惑問道。
彩瑩回答,“是,可不全是。”
“可若是我沒記錯,那個時候《晴夕晚》已經不在我們林府,而是被當時的縣長薛吉搶走了。”
彩瑩笑着點頭,“沒錯,畫確實不在林府,那人之所以讓我潛伏進林府得到你的信任,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到《晴夕晚》後,能從你口中獲得此畫的解密之法。”
光是有畫還不行,林晚晚的先祖將藏寶圖繪製進了《晴夕晚》這副畫中,而想要從畫裏順利復原藏寶圖,必須得有林家傳人獨有的解密之法。
林家一脈單傳,林雲海一生只有林晚晚一個女兒,日後必定會將解密之法傳給她。
爲了獲得解密之法,彩瑩從一開始便齊布楚被安插在了林晚晚身邊,成爲了她最信任之人。
林晚晚得知這些,突然悵然淚目。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被人利用了,難怪她怎麼想也想不通,她對彩瑩這麼好把她當做姐妹一樣看待,可她爲什麼還要背叛自己。
錯了。
一開始就錯了。
林晚晚回想起自己這些年對她的情感,真就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問她道,“所以從那個時候你我已經站在了對立面,從那個時候你就開始恨上了我?所以《晴夕晚》真的是你偷走的?”
看着小姐難受,彩瑩的心口莫名也跟着疼痛抽搐。
“是沒錯,從一開始我確實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善良利用你對我的關心呵護在林家站穩腳跟,然後再從你身上獲得信任,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原本什麼都計劃好了,所有的一切按照計劃實施便可。可最後卻有一點超乎了我的控制。”
彩瑩眼含淚光嘴角含笑的看着林晚晚,繼續說道,“那就是我對小姐的感情。情不知所起,卻難以自控。”
她說錯了,彩瑩對她不是恨,是愛。是愛到深處愛而不得轉變出來的恨。
原來在朝夕相處日夜陪伴下,她早已愛上了自家小姐。不是女人與女人之間單純的憐惜與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可是情感的種子一旦在身體裏發芽,她便控制不住自己。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怔住。尤其是林晚晚,宛如五雷轟頂。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彩瑩,就像是被雷電當頭劈中,驚得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說什麼?你……你怎麼會……”
彩瑩從地上緩緩爬起來,拖着沉重的身子找了個牆角將自己軟得像一攤泥一樣的身子靠住。她不想在一刻,在面對自己所愛之人面前,說出藏在心裏很多年很多年的心裏話的這一刻,是狼狽的。
她想讓自己,看上去儘可能體面一點。
讓自己與小姐的身份與地位,儘可能拉近一點。
眼光溫柔,眼角的淚水好似也跟着變得甜了起來,就這樣看着她,一字一句將藏在心裏多年的情感祕密說了出來。“沒錯,我愛上了你,我愛上了自己小姐。”
一語起,圍觀在公堂外的人羣立馬沸騰了。
在那個時代,大家只接受男人能愛女人,女人能愛男人。像彩瑩這樣畸形扭曲的情感,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
別說是修成正果了,光是說出來讓大家知曉,在大家看來也是一種十惡不赦道德敗壞的罪過。
林晚晚聽到彩瑩的表白,整個人身子一軟,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最後被葉知秋給扶住才勉強沒有摔倒下去。
在場之人無不爲她的話所震住,唯有從新時代來的葉知秋,對這種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很是包容。
在他們那個時代,同性之間是可以相愛的,是可以被允許被祝福的,在那裏比起性別大家更看重感情,只要是真心的愛情都應該得到尊重與祝福。
可是這裏不行,這裏是古代。
在這裏法律不允許,社會良俗不允許,親朋好友不允許……
太多的不允許,導致了當彩瑩說出心裏這份感情的時候,顯得她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人們看她就像是看個怪物一樣,充滿了牴觸、憤怒、歧視的眼光。
可她做錯了什麼?
她只是她,只是愛上了一個剛好與她一樣性別的人。
葉知秋在想,在這個時代當真只有一個彩瑩嗎?
會不會還有許許多多千千萬萬個彩瑩,他們只是不敢說出來,不敢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更不敢告訴全世界自己喜歡的與他們有着那麼一點點不一樣。
他們不能,也不敢。這是離經叛道,是與整個世界作對。
那一小部分人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感藏起來,直至消滅。
以至於那一大部分人越來越變成真理,越來越成爲理所當然。
所以當今日,有人站出來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時,纔會被認爲是扭曲的,是非正常態的,是不被允許不被接受的。
一剎那,彩瑩好似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立面。
她早該想到這點的,所以纔不敢表露分毫,可是如今她已經要死了,若是再不說出來她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不想帶着這份遺憾,不想帶着對小姐的愛去往另一個世界。
她想告訴她,親口告訴她。
她愛她!
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震驚甚至憤怒的表情,唯有她癱坐在地上,看着這格格不入的世界,瘋狂傻笑。
葉知秋見林晚晚臉色不好,叫人送來一杯熱水,喝了熱水後的林晚晚終於冷靜下來。
就算她對彩瑩的感情再深,可一直以爲她都只是把她當作姐妹,從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彩瑩看着她不願相信,驚愕不已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這份愛雖然鼓足勇氣拋出來了,可還是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