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答,江湖是海納百川,是不拘一格。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是江湖,蠅營狗苟浮名虛利也是江湖。
江湖之上,追名逐利中,父子反目、兄弟相殘的事比比皆是。
人成了鬼,鬼依舊是鬼。
就像此時,當衆人見到秦家成墜到樓下時。
雖有震驚,卻沒一人發聲。
反倒是秦翰,他雙手抓着欄杆,衝着樓下失聲大喊:
“家成,你沒事吧?家成!”
撕裂的聲音,痛苦的神情,如同真的失去至親一般。
“我讓你們攔住家成,你們怎麼還能讓他掉下去呢?”
秦翰喊了半天,纔回頭衝着三虎四虎怒聲咆哮。
三虎則裝作一臉委屈,和秦翰解釋着:
“秦少玩大了,我根本攔不住他啊……”
秦翰不再多說,仰頭看天,一臉悲憤。
所有人都安靜的看着秦翰的表演,反倒是三龍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說道:
“秦公子,您節哀。現在秦四爺不知所蹤,秦家成又意外墜樓。這麼下去,秦家有大廈將傾的風險。而秦家嫡親中,也只有秦公子一直參與秦家生意的管理。我提議,四爺沒回來之前,就由秦公子掌舵秦家吧!”
話一出口,秦家人紛紛附和。
因爲沒人是傻子,秦翰敢對秦家成下手。
誰站出來反對,那自然也就成了秦翰的下一個對象。
秦翰左右看了看,擺出一副爲難的樣子,說道:
“感謝大家對我的認可。現在秦家遭此變故,作爲秦家人,我要是推脫也顯得不敢擔當。那現在開始,我將替我四叔管理秦家,直到他再回關東!”
說着,秦翰回頭特意看了一眼鐵爺,目光陰冷的問了一句:
“鐵爺,你同意嗎?”
鐵爺在秦家威望很高。
但此時,他尷尬的笑了下,立刻點頭:
“我自然支持秦公子!”
“好,那我今天就以秦家掌舵人的身份,把所有事情,做個交代!”
此時,秦翰的氣質超然,再也不像是秦家成的一個低調的小跟班。
秦翰先是走到我的跟前,衝着我一拱拳,說道:
“初爺!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江湖路上低頭不見擡頭見。再這麼鬧下去,事情失了控,就不是你我能承擔得了的。不如這樣,大家化干戈爲玉帛。你和我四叔的所有事情,等到我四叔回來後,你們當面解決。如何?”
有的人,天生就是個演員,只是缺少一個舞臺而已。比如秦翰。
既是外人聽着,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但沒人知道,他和我早已暗中合作。
“好!”
我點了點頭。
秦翰伸出了手,我們兩人握了下。
握手的一瞬,秦翰忽然把頭側向我的耳邊,小聲說道:
“合作愉快。下一步,我們繼續合作。我將舉秦家所有之力支持你,我們一起找到我四叔。然後送他們父子團聚。如何?”
我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我看不起秦翰的做法,但我又不得不佩服他。
他的江湖比我更簡單,就是一個字,利。
“他怎麼辦?”
秦翰說的他,指的是骰子楊。
我壓低聲音,淡淡的說道:
“你不用管,有人處理!”
鬆開手,秦翰再次轉頭看向了滿臉痛苦的骰子楊,淡淡說道:
“骰子楊,不管你真的是我四叔找來的替身,還是你們聽骰黨佈局關東,故意把你安排這裏來的。在我沒見到我四叔之前,你的話我一句不信。不過我也說了,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可以放你回南粵。但我要你不再踏入關東半步,不然……”
後面的話,秦翰沒說。但意思卻已經不言而喻。
骰子楊連連點頭,能活着出島,已經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塵埃落定,衆人開始紛紛下樓。
此時的我,心裏卻是一片惘然。
在奉天摸爬滾打這麼久,不敢說九死一生,卻也是危機重重。
到頭來,卻連秦四海的面也沒見上。
樓下兩撥人馬,已經結束了對峙。
上千人在整個酒店前,沒有了劍拔弩張,便烏央烏央的亂成一團。
有找船的,找人的,也有收拾東西的。
人羣中,骰子楊失魂落魄的朝前走着。
八年的關東賭王生涯,就此結束。
不知道此時,他的心裏作何感想。
穿過人羣時,這些打手們都奇怪的看着他。
而骰子楊低着頭,一副不想見人的模樣。
眼看着就要穿過人羣。忽然,一個戴着漁夫帽,穿着黑背心的男人,和他擦肩而過。
這男人並不惹眼,他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擦肩而過,兩人也只是輕輕的碰了下肩。
骰子楊依舊失魂落魄,繼續往前走着。
可剛走了幾步,骰子楊忽然站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