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門開，一股涼風隨之而來。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的聽着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輕盈又熟悉，每走一步都像是撞擊在我心頭一般。
此刻，偌大的客廳中，所有人都注視着這剛剛進來的人。
衆人目光各異，有好奇、有震驚，更有恐懼。
客廳門口處，兩個工作人員一伸手，攔住了來人。
其中一人，冷聲問道：
“私人比賽，生人勿入！”
“我是生人？”
來人開口說道。
滄桑的嗓音中，卻有隱藏不住的孤傲。
工作人員立刻看向摘星張，想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可惜的是，摘星張怔怔的看着來人，並沒理會工作人員。
“你，是誰？”
工作人員放下剛剛的傲慢，試探的問了一句。
他話音一落，客廳裏更加安靜了。
我並沒回頭，只是微閉着眼睛，默默的等待着。
“千邪，章壽山！”
這一瞬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千邪，好一個千邪！
當年華人圈鼎鼎有名的三大絕頂千手。
千門聖手梅洛，千癡侃爺，千邪章壽山。
我從來沒想過，我和這三人竟有如此的瓜葛。
工作人員更加迷茫，顯然以他們的段位，並沒聽過千邪的名號。
但他們還是放下了手，任由千邪走了進來。
我雖然不曾回頭，但我依舊能感覺到，他那孑然獨立的灑脫，以及桀驁入骨的不屑。
不然，他怎麼可能和任何人都不打招呼呢？
腳步聲距離我越來越近，當在我背後的那一瞬，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怎麼不回頭？”
熟悉的聲音，在無數個缺失的日夜中，再次在耳邊響起。
這一瞬間，我鼻子不由一酸。
但我還是強忍着心頭的種種感慨，慢聲答說：
“千門無涯，再無回頭的可能！”
慢慢的睜開眼睛，看着對面的顧子六，他的神情也是異常複雜。
“哈哈哈哈！”
我的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聲音，和十幾年前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一樣。
只是，聲音似乎要比那時滄桑了一些。
接着，他沉聲說道：
“當年千門老祖傳三十六天局於弟子三十六人。每人學得一局，便可叱吒江湖，縱橫天地。有弟子問，如我師門三十六人，互相用局於對方，結果當如何？老祖答：同門相殘，實非天道，乃畜生道。如若此，便是去千返璞，回頭之日！”
“你不過千門幾年而已，何來的不能回頭之說？”
這一瞬間，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暖流，從我心頭涌出。
我慢慢回頭，當看到眼前穿着長衫，戴着禮帽，拄着手杖的面容時。
我嘴脣不由顫抖着，忍不住站了起來，失聲喊道：
“六爺！”
話音未落，就見六爺又是哈哈大笑。
衝着我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跟着說道：
“坐！我給你上的第一課，你難道忘了？身爲牌手，決不能在比賽之中離開牌桌！”
我點了點頭，默默的坐下了。
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和無數個問題，但我卻不能離開牌桌。
儘管，這是一場必輸的局。
“摘星張，張先生。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怎麼見我連個招呼也不打？”
六爺慢悠悠的走了過去，他雖然面帶笑容。
但和當年我跟他學藝時一般，臉上永遠都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按說他和摘星張應該是老相識，可我卻從摘星張的表情中，讀出一絲尷尬與陌生。
看着六爺，摘星張尬笑答說：
“千門中誰不知道，千邪章先生性情孤傲，最煩主動套近乎之人。你我雖是老相識，可畢竟多年不見。貿然開口，怕觸了章先生的黴頭！”
“哈哈哈！”
六爺又是一陣大笑。
“摘星張，你這麼多年還是這個樣子。小心謹慎的令人生厭。這一點，你遠遠比不上你女兒！”
說着，六爺回頭，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張凡。
我更加好奇，當初六爺曾讓張凡給我送過一筆錢。
我本以爲，是六爺和摘星張有什麼交情。
可現在看，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摘星張神情略顯尷尬，他看向了我，忍不住問說：
“初先生是章先生的高足？”
“不可以嗎？”
六爺反問了一句。
摘星張更加尷尬。
六爺則是哈哈一笑，跟着說道：
“你們這些人，虛僞的很。你們不是早就猜到初六是我教出來的嗎？現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問我呢？”
摘星張頓時沉默。
不遠處的老賬房跟着插話說：
“畢竟是猜，沒有章大爺親口說出來，誰又不敢確認！”
六爺慢悠悠的轉頭，看了老賬房一眼。
笑容之間，帶着幾分鄙視。
“黃施公越來越沒長進，家僕都管不明白。這個場合，有你說話的份嗎？”
啊？
老賬房張着嘴，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