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雲雖然不喜,但也只能憋在心裏,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黎叔有些猶豫,他從入黨開始,就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但黎叔也非常理解鄭春風。
黎叔一直認爲鄭春風是自己的同志,認爲他的本心絕對和自己一樣。
但鄭春風所處的環境卻和自己不一樣,鄭春風與明樓一樣,斡旋與僞政府和國黨之間,但鄭春風所處的位置是行動者,明樓是決策者。
所以鄭春風必須心狠,心不狠活不下來!
鄭春風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打算起身離開了,他只是想讓對方配合,而不是想讓對方的人去送命。
“錦雲,替我送送春風同志。”黎叔此刻腦海裏思緒紛飛,實在是這幾天事情太多導致,更別提送鄭春風離開了。
“好。”
說着,鄭春風朝程錦雲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後下樓。
“你覺得明臺如何?”鄭春風下樓梯的時候,突然回頭問道。
程錦雲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瞬間有些羞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和他不熟。”
鄭春風見程錦雲這個反應,便知道她在說謊,明臺終歸還是要二選一!
不過鄭春風也沒說啥,只是樂呵呵的笑了兩聲,又道:“他是個傻子,年輕氣盛,所以性子比較倔強,之前和你說了什麼,你也不用理會他,說不定他是一時興起呢?”
“你很瞭解他?”程錦雲在鄭春風面前,難得的溫和下來。
“很瞭解。”鄭春風很自信的說道:“只比明臺的長兄長姐少了那麼一點。”
“那你也無權干涉此事。”程錦雲很認真的回答道。
鄭春風輕笑兩聲,回答道:“確實無權干涉,但我是明臺的頂頭上司。”
“那又如何?”程錦雲很是隨意的回答道。
也許是這個話題太過無聊,程錦雲又接着說道:“你真的是我們的同志?”
鄭春風眉頭一挑,挺佩服身邊女子的腦回路的。
“你覺得呢?”鄭春風接着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做的事情,不像軍統的人,但又不像我們的人。”程錦雲認真的回答道。
“你這麼說,我什麼人都不是了?”鄭春風莫名覺得挺好笑的。
程錦雲卻沒有覺得好笑,而是繼續嚴肅的說道:“不,你是個純粹的愛國者。”
鄭春風一愣,隨後笑了起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個愛國者。
相反,他覺得像黎叔、明家四人、以及那些暗處的紅黨國黨特工纔是真正的愛國者。
“你笑什麼?”
“沒什麼。”
兩人聊着聊着,便來到了路口。
陳甲和徐世正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見鄭春風過來,連忙下車敬禮道:“鄭科長好。”
隨即,陳甲看見了鄭春風身旁的程錦雲,臉色瞬間警戒起來。
並且湊到徐世正的耳邊,解釋道:“這是個日本娘們。”
陳甲雖然被鄭春風踹了一腳,但卻依然警惕的看着程錦雲。
程錦雲身子微傾,柔聲道:“你們好,我叫程錦雲。”
“不是日本娘們?”陳甲撓了撓頭,他記得之前這女子叫做千代惠子的呀?
“滾一邊去。”徐世正一把推開陳甲,又道:“人家一小姑娘,怎麼可能是日本娘們呢?”
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程錦雲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呵呵笑了兩聲。
也許就是那種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
……
傍晚
鄭春風又一次回到了七十六號。
還沒下車,鄭春風便聽到了來自行動處的喧鬧聲。
相比之下,情報處要安靜的多。
不過很正常,行動處終於得到了一個紅黨分子,這可是七十六號成立一來頭一遭!
所以行動處的人才會如此激動,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撬開對方的嘴,這絕對是大功一件!
而情報處這邊呢,雖然平日裏抓了不少紅黨分子,但今天突然平白無故的失去一個,心中自然空落落的,安靜一些也很正常。
鄭春風冷笑一聲,剛準備下車。
便聽到汪曼春那冷冽的聲音。
“小人得志罷了,倒要看看他們還能高興多久。”汪曼春踏着雪花,緩緩朝着鄭春風這邊走來。
似乎就是來找鄭春風的。
“汪處長,什麼事?”鄭春風下車,呼出一口熱氣,接着問道。
“自然有。”汪曼春點頭道。
“讓底下人通知一聲就行了。”鄭春風笑了兩聲,接着道:“省得勞煩汪處長跑來跑去。”
“難得你會爲我着想。”汪曼春又接着說道:“走吧,上車,去提籃橋二號監獄。”
“啊?”鄭春風好像想到了什麼,但卻是不明白汪曼春爲什麼會這麼做。
“有一個人我覺得你得見見。”汪曼春很自然的走到鄭春風座駕的另一邊,並且坐了上去。
鄭春風見狀,也回到車裏,繼續道:“紅黨還是國黨?”
提籃橋二號監獄,估摸着也不會有其他人。
“紅黨,叫鄧樹青。”
“開車,去提籃橋二號監獄。”鄭春風對陳甲說道,又轉頭繼續問道:“這麼着急嗎?什麼人這麼重要?”
汪曼春眼睛注視着前方,解釋道:“只要撬開他的嘴,紅黨在上海的情報網就毀了。”
鄭春風覺得汪曼春這話有些誇大了。
若是真的如汪曼春所說,那麼這個鄧樹青在紅黨裏的地位絕對不低,平常做事也絕對非常低調。
而抓這麼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不露半點風聲?就連自己也是剛剛知道。
鄧樹青…鄭春風感覺這個名字有些不對勁。
“春風你審訊手段一流,這是全七十六號有目共睹的。”汪曼春又繼續說道:“所以…這事就得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