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安忽然覺得自己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眼前這女子明顯不似他見過的任何一種,甚至連書上都沒有見到這樣的存在。

    若要說與其相似的人,大概只有書中的俠女能夠與之相比。

    “走!”陸瑾禾說話與她消滅飯菜一樣乾脆。

    上了馬車之後,陸瑾禾終於將自己外面的兜帽裝束卸下,並長舒了一口氣。

    感受到錢安的目光之後,陸瑾禾開口說道:“只不過是怕引發騷動罷了,錢公子應當知道,小女子在京城可謂是聲名遠播。”

    惡名的確是遠播,錢安不禁在心裏想道。

    只不過這坊間流傳的大多數聽個樂呵就行,真要想了解一個人還是要與其接觸,當然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機會。今日,或許是他錢安這一生的轉折。

    “怎麼,覺得我無法引發騷亂?”陸瑾禾的語氣有些不滿。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在這樣的境況下,陸小姐您都能夠與在下一會,這還真是天大的恩德。”錢安由心的感嘆了一句,不過此時的陸瑾禾只不過是將這話當成了馬屁。

    “還是那句話,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陸瑾禾再次感嘆道。

    不過這感嘆中並非僅僅是對於此次與錢安相見,也感嘆了自己的運氣。本就是敷衍的相親會,若是遇到了那些自命不凡的傢伙,陸瑾禾說不定會噁心一陣。

    陸瑾禾倒是有些羨慕南楚的飽受風氣,據說在南楚若是兩家的長輩有意思,就會安排着男女在一處,兩面皆上簾子,雙方可以說話以確定對方的人品才學。

    至於雙方的真實相貌也只有在成親那一日能夠瞧見,在此之前也能夠看到的只有對方的畫像。

    這讓陸瑾禾不禁想到,給錢安畫畫像的畫師若是在南楚定然會很受歡迎。

    話說此番隨着錢安出來,本是想要給柳氏營造出一種自己已經妥協的假象,但在馬車行駛的地方越來越偏且越來越熟悉的時候,陸瑾禾的心裏忽然生起了“緣分不過如此”的想法。

    “在下先去知會一聲,都是山野小民不識禮儀,若是衝撞了還望小姐不要在意。”錢安說了這句話後才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雖說相處不過幾個時辰,但眼前這位客不是尋常的貴小姐。

    “錢公子自便即可!”陸瑾禾笑了笑,她並沒有告訴錢安自己曾來過此處,也認識這裏住着的人。

    “野風來了!”孩童的稚嫩聲音在空曠的山野之間傳遞。

    所謂“野風”是北燕傳說中的一位神仙,其相貌醜陋,能護衛一方安寧。

    特別是兵災之後,那些不甘死亡的厲鬼就是由這位野風大神將其消滅,那醜陋的相貌也是因爲這些厲鬼的怨氣所致。

    “你們這些孩子不懂禮儀,就不怕被盧先生教訓?”錢安對着孩子們發出威脅。

    “錢公子!”許婉從屋內走了出來,對着錢安行了一禮。

    錢安連忙扶起許婉,那張大臉已是通紅,甚至更甚於之前與陸瑾禾相處的時候。

    “哦,對了盧兄在嗎?”錢安終於想起了來此處的目的。

    “孩子們的課業剛剛結束,現在正休息,錢公子可先進屋去。”許婉笑着指了指小院,見此一幕,陸瑾禾明白這錢安應當與巨蛇幫關係匪淺。

    想到這裏,陸瑾禾看了看她手上的詩作,很顯然那位盧先生是藏拙了。

    “快,今日我帶了一個貴人前來,盧兄乃是大才,若是能夠與其攀上關係,說不得就能夠進入仕途!”錢安說着就朝着院內大喊,“盧兄,快出來!”

    對於錢安這等行爲許婉相當無奈,很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錢兄,你不是說今日要去見某位小姐嗎,怎麼,失敗了想要找在下喝酒。”陸宗從屋內走了出來並伸了伸懶腰。

    錢安嘿嘿一笑:“我把她帶來了!”

    盧宗不禁一愣,而後一臉惋惜地說道:“本以爲錢兄你是個厚道人,沒想到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盧某這是錯看了。”

    錢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本想要送你一番前程,沒想到卻如此對待在下。”

    “不過是玩笑話而已,錢兄無惱,只不過前程這事不是說送就能送的。”盧宗的表情依舊淡然,而此時的陸瑾禾已經下了馬車。

    “原來是這位小姐。”盧宗見到陸瑾禾之後先是有些驚訝,在略作思索之後便露出了恍然之色。

    “錢兄這不是送盧某前程,是想要把盧某往火坑裏送啊!”

    聽了盧宗的感嘆之後,錢安正色道:“這位小姐與那些京城裏的那些貴人不一樣,她不會在意你的出生。”

    “錢公子,你也別爲難盧先生了,小女子的身邊確是麻煩不斷,不過此番能夠以此種方式再見,也說明了小女子與諸位的緣分。”陸瑾禾笑了笑爲盧宗解了圍。

    “陸小姐!”許婉也笑着對陸瑾禾招呼道。

    “原來你們是認識的,倒是我做了多餘的事。”錢安話語中頗有些自嘲的意味,但很快便收斂了神色,從懷中掏出錢袋子將其交給了許婉。

    “婉兒姑娘,去買些喫食來,好不容易來到這裏還沒有被盧兄趕走,得好生喝上一杯。”

    許婉猶豫着沒有接過錢袋,盧宗在一旁開口道:“此番錢兄是未邀而來,是給人添麻煩,這頓飯錢他應當付的。”

    有了盧宗這句話,許婉收下了錢安的錢,而後叫住了從剛從地裏歸來的石嵐,乘着錢安的馬車去了鎮裏。

    “請吧!”盧宗對二人說道,而後轉向了孩子們,在略作思索之後說道:“在飯錢回來就行!”

    有了陸宗的話,孩子們頓時嬉鬧着離開。

    “這裏還是這麼熱鬧!”陸瑾禾用略帶羨慕的語氣說道。

    “自然是熱鬧的,但在這熱鬧之下,也有着屬於他們的痛苦。”盧宗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陸瑾禾本以爲盧宗是要說窮困的生活對於孩子們的影響很大,卻聽盧宗繼續說道:“比如說這些孩子若今日寫不出我教的十個字,手心就會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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