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禾此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長公主既然說了要一團和氣,陸瑾禾便覺得自己沒必要擺出一副對抗的模樣,很乾脆地朝陸瑾禾微微躬身。

    “若方纔瑾禾之言對長公主有所衝撞,那都是無心之失,還望長公主別往心裏去。”

    長公主伸出手來扶起了陸瑾禾,那美人朱脣勾出了一絲足以魅惑蒼生的弧度:“無妨,本宮之前就與夫人說了,今日來府上只想與瑾禾你爲友。”

    說完便喚來了貼身侍女,讓她拿出了一個錦盒。長公主將錦盒打開之後,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陸瑾禾瞬間感覺精神鎮定了幾許。

    “這是西齊使者帶來的‘凝神丹’,只要放在枕邊就能夠使人安定入睡,對於夢魘纏身的人有奇效。”說完蓋上了盒子,將其交到了陸瑾禾手上。

    “這麼貴重的東西,臣女實在是受之有愧啊!”陸瑾禾笑着接過了盒子,這算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要知道近來她幾乎都沒睡過好覺。

    當然,接下這凝神丹不僅僅是需要。此時的長公主已經表露出了自己的善意,你心裏如何想法是一回事,但若是拒絕了,那就是在告訴這位公主殿下,我今後就是你的敵人!

    陸瑾禾就要起身謝恩,卻被長公主一把拉住了,只見她轉向了柳氏並開口道:“夫人,請容本宮和瑾禾單獨敘話如何?”

    聽了這話,陸瑾禾心頭一震,她知道真正的對臺戲要來了。

    柳氏深深地看了陸瑾禾一眼,那眼神中有着諸多不明的意味,似乎不僅僅是敵意,還有着某種期待。

    柳氏對自己的期待?陸瑾禾在心頭自嘲一笑,這位將軍夫人對她唯一的期待應當就是她快些死去,或者快些嫁出去,如此也能夠讓她的女兒陸清寒安穩一些。

    “妾身告退!”柳氏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退出了房間。

    此時剩下長公主和陸瑾禾兩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陸瑾禾忽然感覺自己壓力倍增,鬼使神差地將盒子打開,一股清香蔓延,讓陸瑾禾的心緒平靜下來。

    但陸瑾禾隨後發現長公主正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神態讓陸瑾禾尷尬無比。

    “看來瑾禾你對本宮誤會很深。”長公主輕聲嘆息,那哀怨之色讓陸瑾禾的心跳都爲之一緩。

    “誤會?那可不敢,爲臣下者若是妄自揣測上意那可是大不敬!”陸瑾禾的神情十分嚴肅,在這個時候堅決不能讓人,特別是長公主抓住小辮子!

    長公主撲哧一笑,這前後一嗔一怨一展顏,世間女子的千種媚態應當都聚於此間。當然,以陸瑾禾的閱歷,沒見過太多女子就是了。

    “你呀,對於本宮總是防備太過。”長公主搖搖頭,“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在攝政王的時候,本宮也做得有些過了,不管瑾禾你是否相信,本宮都是真心向你表達歉意。”

    “臣女相信!”陸瑾禾下意識地開口應和,而後發現自己這說法就好像是在期待長公主跟她道歉一樣,只不過想要將說出去的話收回去,那是無法做到的。

    長公主握住了陸瑾禾的手,滿臉笑意道:“如此,那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帶過了,此後我們可爲姐妹。”

    “臣女不敢!”陸瑾禾連忙說道,眼見這怒意要回到長公主的臉上,陸瑾禾又補上了一句,“若真論了姐妹,估計御史臺的人會饒了公主清淨,但往後踏青伴遊之事,瑾禾樂意至極。”

    “這可是瑾禾與本宮說好的。”長公主面露喜色,這情緒似乎並非作僞,讓陸瑾禾無法分辨到底哪方的長公主纔是真實。

    接下來,便是一些尋常閒聊。這並沒有能夠讓陸瑾禾對長公主有進一步的瞭解,不過也有其好處,那就是將兩世的記憶得到了不少縫補修剪。

    比如說,現在朝堂之上對於北部戰事,除了主戰派之外,還有一部分人想要向戎蠻付出一定代價,以這種方式來安定大燕邊境。

    對於這個提議,陸瑾禾覺得十分滑稽。戎蠻的貪婪幾乎是所有燕人的共識,若是不將其徹底打服,那邊境就無任何安寧可言。

    更何況如今邊境戰事勝勢是在大燕一方,這時候提出求和之人腦子多少帶些病。

    而長公主卻給路瑾禾說了,連年的征戰,國庫的損耗巨大,這戰爭若是長久的進行下去好,戎蠻還未戰勝,大燕自身或許就先崩潰掉。

    大燕如今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只要能夠讓國力恢復,倒是再與戎蠻作戰也會從容許多。

    聽了長公主的話,陸瑾禾便問長公主是否是主和派,長公主只言自己恪守中立,且身爲女子不便也不會參與道朝局中。

    此話之後,兩人沒有再將這話題進行下去。

    之後兩人聊了女兒間的私密話,也聊了天下大事,但她們兩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避過了李棠安。

    在丫頭續上了三次果點茶水之後,長公主決定要回府了。

    “瑾禾,今日本宮很開心與你說這麼多的話,應當說好攝政王的眼光的確是不錯,你並非是傳聞中那樣只是一個肆意妄爲的貴家小姐。”

    長公主的這番話已是極高的評價,但好陸瑾禾總覺得有種綿裏藏針的感覺。

    “臣女與攝政王並無……”陸瑾禾想要開口解釋,卻見長公主對她擺了擺手。

    “你與攝政王的關係是你們的事情,本宮無法插足,攝政王是個孤獨的人,若你能陪在他身邊應當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對於長公主這話陸瑾禾並未予以應答,伴君如伴虎這樣的先例太多了。身爲長公主,她可以因爲一時興起而與某位臣子交好,但相對的,她也可以在下一刻將臣子判定爲敵人。

    對於臣子來說,前者固然是好,但遇到後者也只能默默承受。

    送長公主出了房門,柳氏依舊站在小院中,看其腳下的落葉,應當是侯在此處許久。

    當看到陸瑾禾與長公主言語和諧之後,柳氏終於是長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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