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極好,好幾天的大雪停了下來,這一切就好似老天助力一般,有不少人都覺得這是老天在預示着新的一年中,大燕的將天地協力。

    換裝室中,陸瑾禾開始調整自己,在這些日子與舞姬們的協力共舞之下,她的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師孃子直嘆,陸瑾禾簡直就是爲劍舞而生。

    聽了師孃子這話,陸瑾禾不禁想起了以前,應當說是前世,那時候自己覺得應當是爲愛而生。

    如今想來,這話還真的有些“不知人家疾苦,只觀眼前方寸”的意思。

    正如師孃子的舞辭所言“天蒼蒼命何薄,地茫茫人如草”,這辭聽起來可不像什麼吉祥的辭令,但陸瑾禾卻覺得這辭格外地適合。

    至少這並非是空悲天地,大燕百姓所遭遇的災禍不斷,且與天相抗艱難求生,人如草之賤,人如草勁。

    這舞辭的其餘部分也是極好,只是少了幾分煙塵之氣,盡皆是頌揚大燕英豪。不過,這也是能夠理解的事情,畢竟此番作爲便是讓大燕百姓觀大燕軍威軍貌。

    “四小姐,我們得開始準備了!”就在陸瑾禾發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師孃子的聲音。

    陸瑾禾轉過身來,略帶擔憂的問道:“師孃子,我真的可以?”

    師孃子笑道:“四小姐這個時候問這話已經晚了,就像是敵軍再前,若是退卻,那便是恥辱戰死,向前說不定還能尋的一線生機。”

    “師孃子,您這比方可不怎麼吉利!”陸瑾禾輕聲嘆道。

    話雖如此,陸瑾禾的心情總算是平穩了不少。這畢竟是她的選擇,至於這選擇之後會帶來什麼,那只有等上去了纔會明白。

    外面聲樂戰鼓已然響起,兵卒們高昂的呼和之聲讓陸瑾禾的精神一振,而後心也隨着戰鼓跳動,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千軍萬馬。

    那是父親和兄長,還有之前陸家先輩已經無數戍守邊關的兵士們所看到的場景,陸瑾禾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已經開始沸騰。

    鎮遠將軍府的兒女當如是!大燕兒女當如是!

    陸瑾禾起身來拿住寶劍,屈指一彈,寶劍的嗡鳴聲開始迴應起陸瑾禾的心情。

    “我去了!”陸瑾禾對師孃子說道。

    師孃子笑着說道:“這不過是一場演舞而已,四小姐這樣子就好像是上戰場一般。”

    “將兵雪戟秀銀芒,龍蛇纏雪世無雙,師孃子您的辭寫的不就是金戈鐵馬嗎?”陸瑾禾的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我父若是聽到今日之辭,定然也會讚歎不已。”

    師孃子臉一紅,竟是難得的羞赧之色,但隨後便是一聲嘆息:“好鎮遠將軍當世英雄,妾身終究是陷於風塵,難以企及也。”

    鎮遠將軍陸淵,少年得意屢立戰功,那時候也是大燕所有女子想要嫁的人,而師孃子就是其中之一。

    在前世之時,陸瑾禾其實並不明白當時師孃子看她的眼神爲何那般柔和,完全不似其他人那般,要麼就是對她家世的畏懼,要麼就是對她的鄙夷。

    直到後來,陸瑾禾去尋師孃子的時候,發現了她藏在房裏的《將軍獵虎圖》才明白,這師孃子亦是長情之人。

    “北方蠻人今春應當就會退卻,我父要不了多久就會回朝。”陸瑾禾笑着說道,“那時候,瑾禾會邀請師孃子來將軍府上舞一曲,以慶賀我父凱旋。”

    師孃子纖指點在了陸瑾禾的額頭上:“現在就不要有多餘的心思,好好應對眼前的冰嬉之會吧,相信四小姐定然會驚豔所有人。”

    “是嗎?”陸瑾禾的腦海裏出現了李棠安的面容,那人的臉上難得有其他表情,即使內心覺得不錯,應當也很難看到他表情變化吧!

    “曾有人說,舞者有三重境界,其一是爲他人而舞,其二是爲己而舞,其三則是爲蒼生而舞,如今看來,四小姐你已經進入了第一重境界。”

    “還有這說法?”陸瑾禾一臉驚訝地看着師孃子。

    師孃子微微一笑道:“這話當然是信口胡謅的,不過妾身的確覺得四小姐應當是到了爲誰而舞的境況,還希望那人是值得四小姐爲他而舞。”

    陸瑾禾沒有再回應師孃子,不過在這調侃之下,她算是真正地平靜下來。

    觀臺最高處,天子與太后並坐,攝政王李棠安坐於天子下首,皇叔周常坐於太后下首,其餘百官侍從陪侍於旁。

    第一次在外受萬民朝拜,小皇帝看上去有些侷促,不過,在太后的一個眼神之下,小皇帝立馬正襟危坐,自生一股威嚴。

    對於這些,周皇叔並不怎麼感興趣,他的視線完全在冰場之中。

    這冰嬉之會本是軍武演練,但這一次,即使是軍卒的戰舞也較之以前有了改變,不僅僅是展現刺殺戰鬥之術,而是多了幾分美感。

    如今北燕受到中原諸國的影響,崇尚什麼凋零之美,每每詩會之時都是一羣自詡才子的人傷春悲秋,肆詠風月。但那些在周皇叔看來都是粗鄙至極,正所謂去風骨留其皮。

    而眼前這戰舞,纔是真正的大燕之美。

    “攝政王此番真是花了大力氣,如此盛景,讓我想到了先皇在世的時候。”周常這一說,太后頓時皺起了眉頭。

    李棠安笑道:“皇叔過譽了,這些不過是將士用命,本王所做之事不過是這片場地罷了。”

    “我若是記得不錯,這府邸應當是先皇爲王爺修建,如今王爺如此輕易地將其一分爲二,是否有些辜負先皇的好意?”方丞相在一旁說道。

    要知道御賜之物所有人都會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可是聖恩。

    “丞相大人,這本是普天同慶的日子,有些話就不必多言了。”

    說話間方丞相看向了太后:“臣下每每來到王府之前,都會駐馬片刻,以追思當日先皇榮光,如今此處已成此般模樣,實在是有些傷感,若是冒犯了王爺太后實屬罪過。”

    “丞相大人這話也沒錯,當初丞相大人還是爲奉常大人養馬,聖恩浩蕩讓其至於宰相之位,難免不傷懷。”周常假做隨意地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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