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寶風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應<二>
    第一百一十八章反應二》

    長安崇仁坊

    崇仁坊距離東、西兩市不遠,自然就成爲在京外地商賈的聚集之地,唯其如此,此坊中來往人員混雜,多有形容特異的蕃人胡商。

    當那輪朦朧晦淡的上弦月芽兒掛上天際未久,唐離帶着十名刀弓齊整的護衛乘着兩輛密封的軒車到達崇仁坊區。

    崇仁坊左手第七間,是一個普通的兩進四房院落,那扇黑漆大門上,也如同別家一樣,貼着尉遲敬德及秦瓊的雕版門神畫兒。

    唐離剛一走進對面的那間茶肆,裏面一個身穿皮甲的護衛隨即帶着兩個小花子及一個額頭冒着細汗的中年胖子迎上前來道:“少爺,這兩個是今天跟住他們的;這個是房屋原主兒”。

    今天白日間一回府,唐離隨即將同行生還的十二個護衛給放了籍,這護衛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現在的稱呼也由前幾天的“主人”,改成府中人一樣的“少爺”。

    聞言,唐離默默點點頭,向兩個小花子看去。

    剛進來時看到這間茶肆中擁的滿滿身着皮甲的護衛,後來再一見唐離帶人進來時的氣勢,兩個小花子已經知道這位年紀不大的少爺來頭大不簡單,而且他們隱隱約約間也知道這事是老大的老大直接傳下的指令,一的不敢疏忽。

    見唐離轉頭盯着他們,就前其中一個年齡略大的小花子湊上前說道:“那夥人滑溜地很。分幾個街口到的,我們倆在街口跟上他們的時候,聽轉過來的黑皮說,前面已經走脫五撥人了,連猴子老六都被他們躲了過去,要不是我們人多……”。

    雖然只是初春天氣,但這兩個小花子身上透出的氣味兒也着實夠戧。站在少爺身邊的那個護衛本想將這個上前一步的小花子給推回去,但見唐離並沒有什麼表示。也就按捺住不動,現在又聽這小花子一味地彎彎繞兒,頓時喝問出聲道:“有多少人,還在不在?說重要的!”。

    “讓他說!”

    “是,少爺!”,聞言,那護衛略一躬身。又退後了半步。

    見這位身份不凡地俊少爺替自己說話,小花子得意的半仰着臉向那護衛哼了一聲,又齜牙向唐離笑了一笑後,接着說道:“我跟石頭數到的有十六個,在我們接手之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現在人都還在,天剛擦黑的時候,劉吝頭僱了個趕驢腳兒把老婆孩子送走了,隨後。他又在坊尾處胡餅店買了一筐燒胡餅,隨後院門就再沒開過,沒人進,也沒人出。”

    細細聽這小花子說完,唐離揮手示意打賞之後,徑直向那胖子看去。

    原本額頭冒着虛汗的胖子看到滿臉堆笑的小花子自護衛手上接過兩貫黃澄澄地通寶後興高采烈的出房而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眼中掩飾不住的流露出一絲貪婪。

    直到身邊的護衛推了他一把,這個小綢緞店的老闆才猛的醒過神來,露出一臉職業笑容道:“回少爺話,小人祖上本是做北地皮貨生意的,對面那幢房子原是小人祖業,自前年起,京中北地來地皮貨都被昭武九姓雜胡的生蠻子給控制了,小人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先是東市的店鋪沒了。九個半月以前。這幢房子也抵給了劉吝頭”,縱然是如此處境。胖老闆臉上肥肉亂顫的說完這番話後,還是忍不住狠狠的咒罵了一句:“狗咋種!”。

    “院子裏有沒有可通往外邊地地道?”。

    感受到唐離冰冷的目光,胖子隨即停止了他的抱怨,躬腰賠笑說道:“小的多嘴了,回少爺話,院子裏沒有地道。”

    “少爺,小人說的是實話,除了後院椿樹下有個存貨的地窖以外,絕對沒有地道”,見唐離依然不說話,那胖商人腦門上又開始沁出了細汗,聲音也越急促道:“院子本來就不大,又是在崇仁坊正中,就是想挖也沒個地處能通出去。少爺,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帶下去,等事情辦完,打賞讓他走”,唐離起身走到緊閉住的茶肆門前,透過窗棱間看着對側那院房屋,右手捏弄了左手大拇指片刻後,低沉着聲音道:“開始!”。

    隨着他的令,茶肆中等候已久的六十名外罩普通民服的護衛自後面兩個側面而出,繞過一個圈子後,分散着進入了左右兩邊地宅院。

    兩柱香後,唐離拉開茶肆走出,待身後地腳步聲停穩之後,沒有絲毫遲疑,“放火!”。

    “篳撥”聲起,正門處第一撥十隻火箭由長獵弓拋出高高的弧形曲線落入對面寂靜無聲地小院中,隨後,四十人的隊伍分爲四個批次不間斷將一支支火箭拋高射入院中。

    崇仁坊大街上,四十個身穿輕便皮甲的唐府護衛剛一出現擺開陣勢,零星來往的路人已經滿連詫異的向兩邊閃避,及至第一波箭羽火箭射出,他們隨即口中驚呼着分兩廂閃避開去。

    身處極盛之世的玄宗開元、天寶年間,天子腳下的長安城中治安情況頗爲值得稱道,小偷小摸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如此大規模公然以火箭襲擊民居,這幾十年間還真是前所未見,看着眼前刺激性的一幕,這些坊間百姓們極力動他們的想象力來猜測着這些身穿皮甲者的身份。

    居於護衛正中,親眼看着那一支支火箭劃出高高的曲線落下,唐離慢慢的籲着氣,而胸中憋悶了一天的後怕與鬱積的憤怒也點點滴滴開始散,對於主導此事所可能產生的後果,至少到現在來說。他壓根兒就沒想過,他現在所有地精力與精神都全部關注在眼前這個院子中。

    他是個沒太多想法的人,沒想過要名留青史,也沒想過要出將入相,來此幾年之後,所有的想法也不過是希望做個安閒官兒,陪着家人好好過個舒適日子。正是本着這個簡單的想法,唐離並不願意招事兒。尤其是在高中狀元,原本的生活目標已經達到後更是如此。

    也正是緣自於此,第一次府邸被人侵入後,唐離更多采用的是被動的防禦,甚至連安祿山之事,除了進言駁回那兩道奏章,他也沒有更多地舉動。當然,這也跟當時受傷的只有貞華道長一人有關。

    但今天這次卻已經是大有不同了,不僅僅在於這是對方地第二次,更在於因爲今天的事情使他自己及家人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與傷害,先不說自己臂上的刀傷,單是母親及李騰蛟的驚嚇,已足以唐離出離憤怒。

    外表的唐離是溫文和善的,平時與人相處地時候他也的確如此。雖然如今身份不同,但他從不刻意去得罪什麼人,他這種性格與同時代的那些露才揚己的才子們相比,顯得太過與普通,甚至普通到沒有個性的模糊地步。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關注自己甚於關注朝廷天下的唐離沒有脾性。恰恰相反,他也有一處逆鱗是不容觸動的,這就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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