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寶風流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交易
    剛聽楊芋釗說完,唐離沉吟片刻後,就如同害了牙疼病一般倒吸了一口氣道:“他想去戶部!”。

    自然不是沒有來由,皇城六部之中,吏部第一自不待言,但接下來就該數到戶部了,因爲自十鎮節度確立以來,兵部已漸漸喪失了直接掌握兵權的權利,如今的它倒更象是十鎮的後勤保障及十鎮與朝廷的聯繫人。在如此形式,掌握着財權的戶部就益的水漲船高,誰做到了戶部尚書就等於掌握了朝廷的錢袋子,那可真是隻有人求我,沒有我求人。這樣的官兒誰不想當?所以歷來戶部尚書一職就被人盯的死緊。

    天寶初年,李林甫自兼吏部尚書,而由政事堂另一位相公陳希烈兼了戶部尚書,而陳希烈是有名的任事不管的老翁翁,李林甫也就是通過這個方式打掉了衆人的覬覦之心,又將戶部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裏。

    這些個背景不說,現在戶部本身的情況也是尷尬,近來,替輔大人掌管着御史臺多年的李系干將王鉷有意進身戶部,而李林甫心下也確有此意,所以王鉷人雖然還在御史臺,但藉着清查楊慎矜一案,其實已將半個腳插進了戶部之中。按他如今的想法,戶部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在如此情勢下,章仇兼瓊突然橫插一槓子,怎不令人爲難?除此之外,讓唐離想的更深的章仇兼瓊這個要求提出的時機,此人久鎮劍南。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要在現在這個時候開口,而切張嘴要地就是財權,這其中時機的把握實在是耐人尋味。

    揭開了外邊的巧合向裏看,唐離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老岳父的病情已經再也瞞不住有心人。爲迎接即將到來的權利真空,寂靜了許久的外戚一系終於出手。而且一出手要地就是錢袋子。

    其實無論心下怎麼思量,唐離知道自己都沒有的拒絕地餘地。且不說他與楊芋釗的交情。單單是貴妃親自開口本身,就讓他不僅不能說出半個“不”字兒,甚至連稍稍拖延的藉口都不能找。論說,這種事兒由不得他做主,也不過就是做個傳話人的作用。但讓唐離感到爲難的是,只要這種話一說,就意味着他不可避免的將王鉷給徹底得罪。

    這些想法如電閃一般在腦海中劃過。唐離看了看身側坐着的楊芋釗後,輕輕搖頭苦笑道:“老楊,你這可真是讓我坐蠟呀!”。

    “我有幾斤幾兩敢安排一部尚書?這是娘娘地意思,你可不能賴我頭上!”,理解唐離的處境,楊芋釗帶着笑說完這句後又續道:“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兒,你話傳到就是了,結果如何自然由相爺決斷。”

    楊妃如今雖然受寵。但就其本性而言,倒並不好乾預朝政,其他那些個外戚如都陽侯之輩又是專心享樂而不插手朝政的,這次章仇兼瓊突然要求回京入主戶部,雖然話是自楊妃口中說出,但唐離心下明白。這個主意八成就是出自眼前的楊芋釗。

    “老楊你如今已是度支司郎中,章仇大人若真個回京接掌了戶部,他是久在外統兵的人,初入京師未必就能理順戶部這本大帳,即便真有這個能力,依章仇大人的年紀只怕也沒了這個心思,如此以來,楊兄說不得又要水漲船高了”,兩人交情好是一回事兒,但唐離卻並不願讓人當了傻子。用玩笑的口吻說完這句後。他才一拍身邊案几道:“不說娘娘有吩咐,就爲了老楊你地前程。別說坐蠟,就是坐火坑我也咬牙去了。”

    被唐離說中了心思,饒是楊芋釗久經歷練也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紅,低層出身的他雖然名利心極重,但曾經身爲地痞的經歷卻也使他極看重義氣二字,唐離身爲一榜狀元,但自相交以來始終對他的市井出身沒有半點歧視,反倒是幫錢幫物傾心相交,楊芋釗又豈能無感。更何況,他心裏無比清楚唐離在楊妃心中的份量,甚至二人之間那種朦朧的曖昧也一清二楚,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蹉跎半生地楊芋釗比誰都明白獨木不成林的道理,綜合種種因素,楊芋釗現在都不願與唐離之間產生半點芥蒂。

    沉吟了片刻後,站起身的楊芋釗一把拉住正欲外行的唐離,正肅着臉色道:“若沒有當日別情慷慨相助,老楊焉能有今日?別看我如今交遊廣闊,那是因爲佔了位子,別看現在走到那兒別人都是一片笑臉,其實我比誰清楚,偌大一個皇城,從心底裏看得起我的人不多。若真有一朝你別情倒了黴,縱然什麼官兒都不是,憑着狀元的出身別人依然從心裏敬着你。反過來換了我老楊試試,立馬兒就成了街上行腳驢拉下的糞球兒,踩上一腳還要喊自己倒黴,天大地大,還真就是出身最大,誰讓咱的出身不光彩”,話到此處,楊芋釗眉宇間的神情也有幾分落寞,“這皇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它小好歹也有也有幾萬人,但要說他大,這麼大個地方,除了你別情,我老楊再難找到一個真正可託腹心的真朋友”,說着這些掏心窩子地話,楊芋釗竟是難得地傷感起來,“今天愚兄給你交個底兒,章仇兼瓊進京的事兒地確是我在娘娘面前進的言,但我可真沒想着要讓別情你坐蠟,讓你傳話是娘娘自己的主意,別情你要對愚兄有什麼不滿儘管說出來就是,可別在心裏對愚兄有了芥蒂,要是連你這個唯一的真朋友都沒了,這官兒再做着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回劍南大塊兒喫肉、大塊兒喝酒來的爽快。”

    唐離還真想到自己那句話竟然惹得楊芋釗如此動情,聽他說了這許多。除了那句不做官兒的話聽不得以外,其它地倒也能感覺到的確是出自真誠。

    微笑着嘆息一聲,唐離道:“老楊你這樣一說倒顯得我心胸太小了,其實我若心中真有芥蒂,剛纔那番話也就根本不會出口了”,說話間拍了拍楊芋釗的肩膀,“初相識時。我不過是進京赴考的貧寒士子,你老楊也是寄人籬下。說來,咱們可是正經的貧賤之交,這份交情難倒說忘就忘了不成?”。

    如此揭過這小小的不快,二人結伴着向府外走去,只是將到門口時,唐離才驀然想起一事,頓住步子向楊芋釗笑道:“老楊。我倒是有一件事兒也要求着你,這事兒你辦也得辦,不辦也得給我辦。”

    “我就說嘛!別情你就是個不喫虧的,說吧,什麼事兒?”

    “李謫仙要回京了,他地事你定然也知道,娘娘處自有我去走動,但那位冠軍大將軍高公公處少不得還要靠你老楊”。言至此處,唐離壓低了聲音了笑道:“老楊你用的什麼手段讓高公公這麼稀罕你?我可是聽說了,要不是礙着你跟娘娘沾親帶故地,老高可是收你做義子的心都有。”

    “別情你可是一榜狀元,怎麼也跟着傳這子虛烏有之事”,笑着拽了下文兒。楊芋釗卻是沒有推辭道:“這事既然是你別情張口,任它多難,我自然是有辦法要辦,沒辦法想辦法也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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