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寶風流 >第二百七十八章 劍南〈三〉
    在玄宗朝時,對於三十位皇子,楊妃最喜歡的便是自子李睿,二人感情甚好。此番楊妃以太后之尊的身份還鄉,無論是彰顯天子孝道,還是以個人感情論,李睿在儀仗安排及沿途供養上都是一改往日從儉原則,盡力鋪排。他既如此下詔,當朝首輔楊國忠又是楊妃堂兄,加之隨行的還有唐離這個大紅人,因此種種,六部之中尤其是禮部官員都是拼了命的巴結辦差,直將此次太后出行儀仗辦的隆重無比。

    在左衛三千羽林軍的護衛下,楊妃出長安向南浩浩蕩蕩而來,長安六部已是如此,這沿途的地方官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巴結供奉,太后一行剛到江南西道,僅是地方上送給唐離的禮物就多達七大車,若論唐離入仕以來的種種差事,實以此次最爲輕鬆愜意。

    一路南行,沿途宿衛及行止皆由唐離做主,有好山水名勝時車駕便暫時歇下,唐、楊二人趁興而遊,這於唐離而言固然是大飽眼福,楊妃更是雀躍歡欣,一入長安二十載,此番重出深宮,身邊又有愛郎相伴,楊妃的歡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這一路上時時笑顏如花的她散發出無雙麗色,那傾國傾城的美豔與風情直讓隨行陪侍的地方官員不敢正目而視,一時間,楊妃國色之名再次流播於江南。

    楊妃所乘車駕比之長安最大的氈車還大了一倍有餘,裏間的裝飾更是極盡奢華。地鋪紫紅旃檀,四壁輕容帷幄,其間紫檀小几上香爐嫋嫋。於雍容華貴之中頗得雅緻幽潔之趣。

    “阿離。你一向以才思敏捷、出語迅快知名地,怎得這回卻如此躊躇”。車駕之內,檀香嫋嫋之中,頭梳倭墮髻、身穿輕便宮裝的楊妃邊閒挽淡黃宮袖素手磨墨,邊歪着頭滿帶着小女兒般的風情調笑持筆凝思地唐離,“莫非阿離你也是江郎才盡了不成?”。

    這時節楊妃硬逼着要作一曲新詞以爲歌舞自娛。唐離腦海中正自急如車輪地搜索應景的曲詞,卻聽楊妃如此調笑。當下將筆一放,順手拉過旁邊巧笑倩兮地楊妃,“江郎才盡四字豈是隨便能說的?該打!”,說話聲中,他的手已順勢落在了楊妃的隆臀上,楊妃所穿的淡黃宮裙本就輕薄,初時兩下唐離倒還真是有心責打。及至到第三下感受着細膩豐軟地臀浪,唐離的手已於不自覺中改輕打爲柔緩地撫摸。隨着他動作的變幻。原本正膩聲求饒的楊妃眼中笑意漸消,與此同時卻有一縷縷嬌媚的風情驀然而起。

    細膩如凝脂般的臉上絲絲暈紅。流波雙眼中似霧似夢,歪靠在唐離懷中的楊妃這一刻滿帶煙火氣的豔美牢牢抓住了唐離地眼睛,手上輕輕撫摸不已,唐離喃喃低語了一句:“真美!”的同時,已低下頭去吻住了那兩瓣紅脣。

    良久良久。脣分處楊妃大口嬌喘不已。喉間帶着濃重地鼻音膩聲道:“狠心地小冤家。你要憋死我?”。此言剛畢,她復又“詰”的一聲輕笑。斜眼丟過一個媚媚地眼波抿脣笑道:“看你往日在朝中持重的模樣,沒成想卻是個如此貪嘴的!”。

    她這一番輕顰淺笑直將唐離的心火一下子撩撥起來,“貪喫!少爺我現在就辦了你!”,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唐離剛要動手時,輕笑不已地楊妃卻似游魚般滑溜開去,依着遮擋地書案臉帶羞紅道:“白晝宣淫,阿離你好不知羞,小玉也就罷了,你就不怕車外地護衛們聽見!”。

    “少爺我就是要監守自盜,白晝宣淫!”,口中雖是恨恨說話,但唐離腳步卻是就此停住了,知唐離做不出這等事來,臉上帶着羞笑地楊妃引筆交予唐離後,手上又開始磨墨。

    經過這番嬉鬧,唐離腦海中倒是靈光閃動,當下也未再遲疑,落筆如風處,新詞已是一氣呵成: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開始見着“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銷魂”兩句,原本滿心歡喜的楊妃驀然臉色一沉,心中暗道這冤家好不心狠,正與自己情濃時還想着長安家裏地美人,及至看到“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兩句時,楊妃心中已由酸楚轉爲了惆悵哀傷,直到這最後一句“不如憐取眼前人”破筆而出,所有的酸楚及惆悵哀傷頓時消失殆盡,磨墨的手早已停下,楊妃看着這七個字,一時間竟是癡了。

    晏殊的這首《浣溪沙》意境遼遠,情思深致,唐離也極是喜歡,是故寫完之後他也停筆欣賞了許久,待擡起頭來時,卻見癡癡看着新詞的楊妃眼中不知何時已是水波盈盈。

    “怎麼了?”,隨着唐離的一聲探問,楊妃眼中的水波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化作兩串胭脂粉淚,“落花風雨更傷春!我便是這落花殆盡的殘春,便是異日能得相守,不過三兩載已是人老珠黃,顏色盡褪,到那時阿離你及兩位夫人卻是青春正盛,‘不如憐取眼前人’這話說來容易,做來卻是好難,好難!”,輕輕的訴說聲中,楊妃臉上的淚水愈多,“阿離,你還記得前歲的那首舊詞麼?‘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言語至此,楊妃再也受不得心中突然而起的傷悲,伏案啜泣連聲。

    晏殊這首《浣溪沙》本是念遠傷春之詞,詞中“滿目山河”“落花風雨”等形象與“空念遠”、“更傷春”的惆悵哀傷之情結合一處,卻最易觸引人去聯想與此彷彿的渺茫的人生際遇,想到這一點,唐離才覺出寫這首詞的不妥,觸動了楊妃敏感地心思。

    “作這首詞的原不是我。又是自娛的遊戲,何至於就讓你想到這些”,唐離緩緩走到楊妃身邊。扶着肩膀將其擁入懷中柔聲道:“‘名花傾國兩相歡’。這世上女子不知多少,但公認地傾城絕色也只你一人而已。不知別人該怎麼羨慕你!怎麼就說出這樣地話來?真正的美人得上天眷顧本就是不老地,你便如那西湖是‘濃妝淡抹總相宜’,無論怎樣打扮總是最美的”,唐離修長的手指輕柔的爲楊妃抹去臉上的淚水,“再說你這樣想也分明是把我看地小了。咱們認識的久,也不需瞞你。初始被你吸引地確是因爲你絕美的姿容,及至到了後來,倒更多的是感情的牽掛,你日日念着我,擔心着我,爲我付出良多,我又非木石焉能不知?用你心換我心。世間每一份

    不是如此,我又如何能例外?到你真得自由身的那日如蛟兒、憐卿一樣。此話出我之口入你之心。若有違反,天誅之。地滅之!”。

    “呆子!誰讓你發這樣毒誓?”。如世間所有的女子一樣。聽唐離說出這樣的狠話時,楊妃急忙轉身堵住了小情郎的嘴。“我原不是這樣,只是一遇着你這個小冤家,這顆心就渾似不是自己的了,這都是命。你待我一日好。我便得一日歡愉。若真有一日不好時,我就青燈黃卷了此殘生。無論如何,我這一生總算也真心歡喜過一個人,有這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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