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大荒的種田日常 >第二十二章,塢苜
    就在仙靈披着兔族馬甲,在落日城的販子窩裏興風作浪的時候,黑衣侍從終於到達了南黎拂玉巔。

    曾經清清冷冷的神女峯,此刻卻人聲鼎沸。

    黑衣侍從目光清冷的騎着飛行靈獸,從連綿不絕的冰玉櫻中穿行而過。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座座山峯,眼中不可避免的露出複雜的神色。

    時隔多年再次迴歸,佞族壯大了很多。

    也是。

    現在的佞族之主已經不再是凌霜,而是那個心機深沉之輩。以他可怕的心計和勃勃雄心,佞族又怎麼會在原地踏步?

    黑衣侍從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從陌生的飛閣流丹上流連而過。

    作爲八階器者,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每座山峯上都密密麻麻的棲息着,來自不同種族的人形異族。

    他們有的是受不了獸潮的頻繁攻擊,所以主動加入佞族尋求庇護;有的是爲了‘淨化’體內的魔氣,所以不得不對佞族妥協。

    黑衣侍從一點都不覺得他們卑微。

    因爲半年前的他,又何嘗不是因爲想要迫切的擺脫心魔,纔會主動向敵人投誠呢?

    想到這裏,他的心中很是苦澀。

    其實他並不想背叛粟杳,可是當他抵抗不住重回巔峯的誘惑,主動向佞銘心尋求幫助的時候,他就輸了。

    佞銘心那般心智如妖的人物,又怎麼會看不出他是故意投誠?

    他只是將計就計而已。

    而他,也很快發現,所謂的淨化心魔,只是一場陰謀。

    更加可怕的是,所有心甘情願接受‘淨化’的人,都是佞銘心手中可以任意操控的棋子。

    帶着複雜的心情,黑衣侍從求見了佞銘心。

    此刻的佞銘心正安靜的坐在輪椅上,被侍女推行着賞花。

    滿是落櫻的棧木道上發出‘嘎吱嘎吱’的清脆響聲,穿着青衣布衫的他,在斑駁的陽光下,肌膚近雪般皎潔無暇,晶瑩剔透得彷彿不再是人類。

    和上一次相比,他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

    即使是四季如春的南黎,有時候的早風也是凜冽的,衣衫單薄的佞銘心突然輕聲的咳嗽了起來。

    侍女將斗篷披在了他寬闊卻瘦弱的肩頭,有點心疼:“公子,今天的風有點大,您傷寒未愈,還是早些進屋休歇爲好。”

    永遠風光霽月的銘心公子,一如既往的溫潤有禮,即使是對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他的態度也親切和藹:“無礙,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再多待一刻鐘就回去。”

    侍女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公子總是溫和,事事爲別人着想。

    然而,就在侍女小鹿亂跳的想要表達愛慕之情時,遠處突然傳來打攪的聲音,“公子,塢苜大人求見。”

    侍女立刻從‘神志不清’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她並沒有感覺惱怒,相反,他心中很是鬆了一口氣。還好,她剛纔沒有一衝動就向公子表明心意。

    誰都知道,銘心公子不近女色,雖然他不拒絕任何向他表達愛慕之心的女郎,也願意給她們一個名分。可是……但凡進了公子的後院,這些女郎就再也見不到公子了。

    與其成爲公子名義上的枕邊人,還不如繼續卑微的服侍他,至少這樣,她還能日日見到心上人。

    就在侍女心中慶幸之時,黑衣侍從在僕人的帶領下已經來到了佞銘心的身邊。

    塢苜態度恭敬的向佞銘心行了一禮。

    侍女非常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獵獵的風聲中,整條長長的櫻花棧道就剩塢苜和佞銘心。

    他只是個普通人,這是擊殺他的最好時機!

    塢苜的眼中閃過凜冽。

    然而佞銘心卻神態自若的淺笑道:“一切是否妥當了?”

    塢苜深吸了一口氣,隱去了眼中的恨意,“回公子的話,辦妥了。粟杳……已經慘死在冰龍的爪下。”

    “難爲你了。”

    佞銘心目光柔軟看着塢苜,他臉上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一個脾氣溫和的貴族公子,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卻無端讓人感覺到脊背發涼。

    他靜靜的凝視着塢苜:“我聽說,冰龍被一個疣豬族的青年屠戮了。你確定粟杳是真的已經死亡了,而不是落在他人之手?”

    塢苜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他握緊了拳頭,面無表情道:“我親自看到她食下雒棠粉,她絕無存活的可能。”

    “呵呵。”佞銘心輕笑了一聲。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的落在他溫潤的眸子上,他眼含暖光的微笑着道:“那橫空出現的疣豬族青年,並不是來自豕豨部落,大荒也從未出現過這樣一號人物。”

    冷汗從塢苜的額頭滑落,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公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佞銘心彷彿看不到塢苜的緊張,他自顧自的淡淡道:“就在那疣豬族青年出世的前一天,天源鏡指向了雲間雪。”

    塢苜緊握的拳頭已經爆出了青筋。

    佞銘心微笑着的脣角讓人無端有一種森冷的寒意,他緩緩的,慢慢的道:“你是凌霜唯一的侍從,只有你能夠感應到凌霜的位置,過去,你一直把我們引向錯誤的位置。”

    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如雪山之巔純淨的雲霧,輕飄飄的落在人心間:“在什麼情況之下,息壤的氣息纔會泄露呢?”

    鮮血從塢苜的指尖滑落,他輕聲道:“我不知道。”

    佞銘心垂下眼簾,一排長長的羽睫覆蓋了眼中的冷色。

    “當初投誠的時候,你不肯把粟杳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凌霜死後,你也隱瞞不報。甚至據我所知,在回程的路上你還偶遇了疣豬族青年,你眼睜睜的看着他救了很有可能會知道真相的天麓族……”

    佞銘心擡頭看着塢苜。

    獵獵的風中,溫潤如玉的青年眼中盛滿了陽光,他微笑着道:“事到如今,你以爲還可以扳回已經敗落的棋局嗎?”

    塢苜張了張嘴,他……無話可說。

    “我很喜歡你,也很羨慕她們能夠擁有你這種忠心耿耿的下屬。”

    塢苜召喚出洪鐘。

    他敲響了手中的魂器,然而他前面低眉淺笑的瘦弱青年,卻半絲反應都沒有。

    反而是他開始不斷的咳血。

    他體內的妖蠱已經發作了,正在慢慢的蠶食着他的心臟。他痛苦的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

    “忠貞之人值得被尊敬,這種可歌可泣的精神不應該就此埋沒。所以,我決定讓你長長久久的存活於世。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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