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罪不及妻兒,但這次赫連煦對於鄭光意的家眷,並沒有手下留情。

    這次若非蕭清寒夜以繼日的研究出解決瘟疫的法子,只怕這整個邊城都會完了!

    故而,赫連煦直接叫人將鄭光意的家眷,連同那些普通的病患放到了一起。

    他們作爲太守府的人,素來養尊處優習慣了。

    一下子淪落到和這些平民百姓一起生活,他們自然不可能適應。

    而那些個飽受瘟疫摧殘,或者失去了親朋好友的百姓,此番見到他們,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些個養尊處優的家眷,進入這個地方,就像是掉入狼羣的羊。

    赫連煦要做的,只是派人盯着,不會叫他們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卻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至於那幾個射殺百姓的刺客,他們倒是硬骨頭,不管怎麼嚴刑拷打,就是不吐露那幕後的主使。

    哪怕身上被鞭打的體無完膚,他們愣是不吐半個字。

    其實時至如今,他們交不交代,也沒什麼所謂了。

    終歸這筆賬,都是要算到那北戎的頭上。

    對此,蕭清寒表示,“我有一個好辦法!”

    “什麼?”赫連煦來了興趣。

    “一看這些人都是受過訓練的死士,承受痛苦的能力比正常人強得多。

    就算加註給他們再多的傷,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用。而且人在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痛的!”蕭清寒道,“既然如此,不如從內部下手!”

    “如何下手?”

    “叫他們該吃了喫,該喝了喝。”蕭清寒說着,看了看頭頂那熱辣辣的太陽,淡聲道,

    “只不過,喫的東西一定要很鹹纔好。然後你派專人在他們面前喝水,叫他們看着,渴着,渴不死他們,卻也不能給足了水。如此這般,先折騰幾天試試!”

    極度的乾渴,可是比飢餓比疼痛更爲痛苦的感受。

    而每一次乾渴緩解之後,再重來一次的折磨,會直接摧毀人的心理防線,叫人恨不得立刻解脫。

    他們越是要求死,越不滿足他們。

    既然膽敢屠殺無辜的百姓,就要承受應有的代價。

    按照蕭清寒的法子,那幾個刺客便被帶去了邊城的街上去了。

    百姓們知道當夜正是這幾人搞的鬼,一個個的皆恨不得將其抽筋剝骨纔好。

    如今看着他們備受折磨,不得解脫的樣子,頓覺大快人心。

    在將他們移到大街上的第三天,百姓們的病情,大多得到了緩解。

    接下來的治癒,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赫連煦着實將鄭光意從大牢裏提了出來,沉聲道:“原本我也不過是個被朝廷派來支援邊城抵抗北戎的將軍,對你這一城太守,並無處置的權力。

    但因你的不作爲,害的邊城百姓傷亡慘重,此乃大過。我自會將一切原原本本的稟報給皇上知曉!到時候他如何處罰我,我都毫無怨言!

    至於你,在朝廷回覆處理方法之前,你還是這一城的太守。

    這些日子,你的家人代你受過,也算彌補了你的部分過程。你且去同他們匯合吧!”

    一聽說自己的家人被赫連煦給抓來了邊城,鄭光意的臉色都變了。

    不過到底自己的小命還拿捏在赫連煦手中,他也只能強抑着不甘,恭聲回道:“將軍且放心,下官一定會好生將功補過,來彌補邊城百姓的!”

    赫連煦沒有多說,便叫他離開了。

    而此時,他的手下忍不住道:“將軍當真要放過他嗎?這等狗官,便是千刀萬剮也應當!”

    “他自是罪無可赦,但也不該由我來出手。”赫連煦沒有多加解釋,手下便是攢了一肚子的問題,也只能強壓了回去。

    這幾日,鄭光意當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在盡力的將功補過。

    他畢竟也在這邊城做了多年太守,對於此處各種事項,比旁人上手更快更熟悉。

    邊城也漸漸甩脫了往日的陰霾,那些離開的富貴人家,此時也紛紛返回了邊城。

    眼見着邊城短短的時間裏,再次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而鑑於太守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衆人對他的印象,也是好轉了不少。

    見此情形,底下人卻是坐不住了。

    明明本該給這狗官狠狠的懲罰纔對,怎麼赫連煦還給了他逆風翻盤的機會呢?

    這些百姓們也是記喫不記打,此番日子稍微好過了一點,便開始唸叨起了太守的好。

    甚至連之前太守家眷們被迫安置到了平民區,也被有心之人美化成了太守心繫百姓,同百姓們同甘共苦,着實是個了不起的好官。

    大災過後的邊城,許多百姓都沒有了口糧。

    之前一直是赫連煦調撥了部分軍糧,來接濟百姓。

    但這樣並不是長久之計,鄭光意當即便動用了一些關係和手段,迫使這城中的富戶豪商們,紛紛捐錢捐糧。

    樁樁件件的看上去,着實很像是在認認真真的將功折罪。

    此舉,卻是叫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動搖了。

    或許之前,真的是他們誤會了鄭光意。

    他只是失職而已,並不是有意放縱了那場瘟疫。

    畢竟瘟疫面前,不分貴賤,皆有可能成爲受害者。

    他想要自己和家人自保,着實也說的過去。

    等到鄭光意放出來的第十天時,邊城已然看不出之前那般悲慘的模樣了。

    而北戎的軍隊也沒有趁勢進攻,一時間將士們也不免有些鬆懈。

    這一日,鄭光意來拜見赫連煦道:“將軍,下官已然號召大家募捐糧食,募捐了兩萬石左右,來用作軍糧。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如今軍糧尚有盈餘,你募捐的那些,先給百姓們食用。”赫連煦道,

    “邊城元氣大傷,你作爲一城太守,應當先盡力恢復邊城。”

    “百姓們尚有盈餘,這些都是百姓們的一點心意。還望將軍務必笑納!”鄭光意一臉誠懇的道。

    “既如此,來人,去配合鄭大人,將糧食運送至倉庫存儲。”赫連煦發話,手下立刻去照辦。

    鄭光意告退之後,便陪同着赫連煦手下的將領,親自押送了這些糧食去了倉庫。

    原本這種粗活,其實根本用不得他來親力親爲的。

    但是這些時日以來,他一直都這麼做,衆人自然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看着那倉庫之中,滿滿當當的糧食,鄭光意不由感慨道:“這一次,着實多虧了鎮遠將軍,才保得住邊城啊!”

    兩萬石糧食聽上去很多,但是同他們所帶的軍糧一比,着實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況且這還只是其中一個倉庫,其他庫房裝的更多。

    見狀,鄭光意眸中滑過了一絲異光。

    將士們沒有跟他多言,收拾好了糧食之後,便帶他離開了。

    回去之後,手下又跟赫連煦稟報了鄭光意的表現,他倒也沒什麼反常,只是多問了幾句軍糧和糧倉之事。

    “問什麼了?”赫連煦隨口道。

    “他曾問過,咱們所有的軍糧,是否都存儲在這邊倉庫之中。”手下回道,“但屬下並沒有回覆他。”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赫連煦說完,手下便告退了。

    這個時候,蘇雲箏道:“那鄭光意這麼關注軍糧,該不會想要在這糧倉做什麼手腳吧?”

    如今的邊城,能集出兩萬石的糧食,着實是相當不容易的。

    若是一個不慎,糧食遭到了毀壞什麼的,怕是會引起不小的騷亂!

    “你說的沒錯!”赫連煦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多麼意外。

    “所以,要派人加強巡邏。”蕭清寒正色道。

    “不,我有個更好的辦法。”赫連煦冷聲道,“是時候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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