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寒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去，卻恰恰迎上了素姬那冷森森的眼神。
說實話，她見過素姬兩面，素來她都是那般百媚千嬌的模樣。
即便是生氣，面對她的時候，素姬也是那種笑面虎的樣子。
蕭清寒着實沒有見過她這種表情，半點喜色也沒有，周身都縈繞着殺氣和恨意。
就好像，她搶走了……她的男人？！
思及此，蕭清寒不由吸了口涼氣，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無幽。
難道，無幽和素姬……
察覺到她的心思，無幽毫不客氣的送了她一記冷眼。
這一記極盡嫌棄的熟悉眼神，叫蕭清寒確定了，無幽和素姬沒有什麼，至少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那會是什麼樣？
或者，那恨意不是衝着她來的，而是衝着無幽去的？
無幽負了素姬，還是他很久之前，滅了素姬全家？
想來想去，還是後者比較靠譜一點。
思及此，蕭清寒小聲的問道：“這就是素姬，你認識她不？”
“不記得。”無幽毫不猶豫的回道。
“可是她看起來，不像是不認識你的樣子。”蕭清寒低聲說着，卻感覺素姬那頭，襲來的冷意更強了幾分。
這冷意和殺氣，似乎真的是衝着她來的！
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持續了片刻，便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沒等蕭清寒想通這是怎麼回事，便被無幽拉着繼續往前走去了。
一直走出了好一會兒，蕭清寒還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你再好好想想嘛！”蕭清寒繃着身子，低聲道，“或許有什麼重要信息，被你給忽略了也說不定。”
“放心吧！有本君在，她掀不起什麼風浪。”無幽顯然懶得去深究素姬的身份。
既如此，蕭清寒也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繼續往皇宮的方向走去，而此時，素姬的那個分身，則來到了蕭瑾沉的身邊，殷勤的關切道：“皇上，您還好嗎？”
蕭瑾沉心情不好，只是冷冷的跟她應了一聲。
但素姬的熱情，並沒有被打散。
她非但沒有退去，反而愈發殷切的道：“皇上，嬪妾聽說了，剛纔的事情着實是兇險。好在那位神明及時出手，降下了雨來。不然您……”
沒等她說完，蕭瑾沉便不耐煩的打斷她道：“沒那麼多不然！朕乃真龍天子，老天爺不會輕易收了朕的！”
他這一番話，着實有些狂妄了。
素姬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跟在他的一側，並肩前行着。
自大旱以來，蕭瑾沉大行節儉之風。
連衣服都穿的破破爛爛了，更惶論出行的陣仗了。
從前皇帝出行，按照規制，需要有公卿引導，大將軍隨車護衛，太僕駕車，另外宮人需隨行在側侍奉。
後面更是有尚書，御史，將軍殿後。
可謂是旌旗招展，華蓋翩翩，鼓樂喧天，氣勢恢宏。
可惜後來一簡再簡，皇帝出行已經寒酸的，只需護衛守護，乘坐步攆出行了。
而這次的祈雨儀式，在之前已經進行過太多次了。
這形式於蕭瑾沉這個君王來說，跟打卡上班差不多了。
所以，他連步攆都省去了，直接帶着護衛，徒步從宮中走到這祈雨壇來。
一來是爲了節儉，二來則爲表誠心，乞求能夠感動上天，讓其降下甘霖。
不過現在，看着前面並肩而行的，光鮮亮麗的兩個人，他卻有些後悔了。
沒有什麼比當着情敵的面，展現自己最爲落魄的一面，更爲窘迫之事了！
雖然，在無幽眼裏，他連個螻蟻都算不上，更遑論情敵了。
可蕭瑾沉仍是十分的氣悶，他這一生氣，恰恰又看到了一旁某家高門大戶處，冒出來的一棵綠意盎然的大樹。
登時，他的火氣蹭蹭蹭的便竄了上來，順便找到了突破口。
自被迫接手這個爛攤子以來，他或者是礙於那些勳貴世族的權勢，或是爲了穩固地位。
一直以來，都同那些老牌的貴族相處的還算和睦。
哪怕他大行節儉之風，那些人陽奉陰違，他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這種年頭，少不得這些世族的支持。
所以大家一直以來，相處的還算和睦。
但是現在，蕭瑾沉卻是忍不了了。
連他這個君主都做的這麼窩囊寒酸了，憑什麼這些世族還光鮮亮麗！
思及此，蕭瑾沉當即便下令，查封了最近一家的世族，將其所有的東西都收繳充公。
至於裏面的那些人，通通貶做庶民！
叫他們也好生嘗一嘗，這些普通百姓的苦！
正好，也能有點殺雞儆猴的效果！
做完這一切，蕭瑾沉可謂是通體舒暢。
而這個時候，素姬低聲詢問道：“皇上，那二人是誰？以前怎麼不曾見過？而且，看他們氣度不凡，竟不似凡人！”
他們就不是凡人！
蕭瑾沉原本好轉的心情，一下子又陰鬱了不少。
面對着素姬，他登時沒好氣的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哪有這般見識！他們不是凡人是什麼？神仙嗎？神仙來我們這種地方做什麼？”
“皇上息怒，是嬪妾妄言。”素姬淡聲道，“不過，嬪妾卻感覺，這兩人可能是方外之人。或許可以請他們幫忙祈雨，解了這大旱呢！”
“此事朕自有計較，無需你來插手。”蕭瑾沉沒好氣的說完，便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蕭清寒和無幽。
“現下這個光景，怕是不能爲兩位接風洗塵了。”蕭瑾沉道，
“宮中有許多閒置的宮殿，兩位可以自行挑選兩處順眼的地方。朕會派宮人前去照顧二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不必。”無幽面對蕭瑾沉，當真是惜字如金，連挖苦都懶得挖苦。
蕭瑾沉賺了個沒臉，眸中不由透出了寒意。
這氛圍，感覺隨便一點火星子都要爆了。
如果蕭瑾沉對無幽動手，喫虧的肯定是他自己。
無幽再不控制點力道的話，那他真的會死的連一點渣渣都不剩。
蕭清寒可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遂趕緊道：“不必給我們安排人伺候，我們自己可以的！”
他們現在需要一處清靜的地方，她要好好找一找，重新回去的法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修仙界待久了，什麼都可以法力解決，一下子失去了這等依仗，還真是各種不習慣呢！
而蕭瑾沉聞言，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這才冷聲道：“你們……要住在一起？”
蕭清寒，“……這……有什麼不妥嗎？”
“當然不妥！你們孤男寡女，怎麼可共住一處！”蕭瑾沉近乎咬牙切齒的道，“此事，於禮不合！”
察覺到無幽又要生氣，蕭清寒趕緊道：“啊，這個啊！我們不是人，自然不遵你們人間的禮法。既然你請我們來做客，自然主隨客便，是吧！”
說着，不等蕭瑾沉多說什麼，蕭清寒便指着不遠處的宮殿道：“那邊好像不錯，我們就去那裏落腳吧！”
隨即，她便拉着無幽，飛快的離開了。
只要別叫他們兩個撞到一起，那就天下太平。
蕭瑾沉冷冷的看着他們消失背影，緊緊的攥起了拳頭。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他會這麼生氣。
按理說，身爲凡人的他，根本沒有資格去生氣。
更沒有資格去肖想神明，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潛意識裏，他就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他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又似乎被人給搶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卻都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瑾沉猛然回神，卻見素姬雙眸滿是關切的望着他道：“皇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跟嬪妾說說。或許嬪妾，能夠幫您排憂解難呢！”
蕭瑾沉原本很不耐煩，想要開口訓斥的她，不要多管閒事的時候。
神思卻是一陣恍惚，腦子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破土而出，卻又在最後一刻，重新歸於平靜。
“此事無需再提，既然他們這般安排，由着他們便是。”蕭瑾沉說完，便闊步離開了。
而此時，剛選了流光閣的無幽，當即便着手操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