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馬車卻只是在那人羣擁擠的門口停頓了片刻,便飛快的離開了。
“咦?大魚怎麼不上鉤!”蕭清寒不由蹙眉。
而且這位殘王身上,信仰之力,也不怎麼純粹,尚且不如那些守在門外的百姓。
難道,他還是信不過這些木偶?不想要向其求助?
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稍安勿躁。”
這個時候,無幽淡淡的開了口。
“他爲什麼不去治腿?”蕭清寒蹙眉道,“他明明很渴望着,重新站起來!”
“但也有不少人希望,他永遠站不起來。不是嗎?”無幽淡淡笑道,“既然好戲開場,你我只管看就是了。”
“也是!”
既然是她選中的棋子,她就必須給他充分的信任。
趙祁琰到底想要做什麼,她且靜觀其變就好了!
夜深了,白日裏前來求助的百姓,都已經退了回去。
熙熙攘攘的房間,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這些坐鎮的乃是木偶,自然不需要和平常人那樣作息。
但是爲了保證其神祕性,夜裏,他們並不接受任何求助。
人們都撤了之後,木偶人便齊齊的圍坐在圓桌旁邊。
桌子上的蠟燭,照耀在它們的臉上,照着它們那畫出來的表情,活脫脫一場大型靈異驚悚片。
奉命前來探查情況的蒙面人,揭開瓦片,看到的正是這樣瘮人的場景。
這些個木偶,被傳的神乎其神。
他們的主子對於他們這種力量,自然是非常覬覦的。
但是這些只是木偶,看起來有個人形,也不是真正的人。
尋常的那些收買或者賄賂的法子,對它們都毫無作用。
木頭塊會喜歡什麼?
誰也想不通!
兩個蒙面人見狀,不由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大晚上的,這也太嚇人了。
兩人素來奉主子之命,沒少藉着夜色行事。
可是現在,他們切切實實的,生出了恐懼之心。
眼前這幾個木偶人,可是衆人眼中的神明啊!
以凡人之軀來對抗神明,他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他們萌生了退意,卻是誰也沒敢先行退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羣黑衣人悄然落在了不遠處。
兩幫人剛一相對,便齊齊愣在了那裏。
“你們,是什麼人?”對面的蒙面人先開口問道。
“你們又是什麼人?”兩人也不甘示弱。
但誰也不會先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純粹是找死。
就在這對峙的空當,又來了兩波人。
一下子,屋頂便被近四十個蒙面人給站滿了。
大家都穿着一樣的夜行衣,一下站在一起,誰也分不出誰是誰!
就在衆人彼此戒備的時候,忽然聽到幾聲“咔嚓咔嚓”的響聲。
隨即,整個屋頂,齊齊的垮塌了下去。
衆人防備不及,一下子隨着這片殘碎的屋頂,齊齊墜落了下去。
本來他們以爲,自己會摔的很嚴重。
卻不曾想,等他們緩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似乎跌入了一片泥濘的深潭之中。
他們的腿腳都被淤泥緊緊的裹住了,叫他們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緊聲問道。
“爲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這是什麼地方?”
衆人一邊掙扎着,一邊駭然的查探着四周的情形。
這一眼,卻是險些把他們給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所在之處,像是一處山洞,山洞的上面,還在時不時的,滴落着一種粘稠的液體。
這液體呈暗紅色,像是積攢了很久的血跡,混合着淤泥而形成的流質。
他們之所以會覺得這是血,乃是因爲,牆壁處某些露出來的地方,依稀還能看到人的殘肢斷臂,亦或者森森白骨。
甚至在他們頭頂上,也有不少空洞洞的頭骨嵌在其中。
那原本屬於眼睛的位置,此時正黑洞洞的對着他們,像是在獰笑,又像是在哭泣。
而放眼四周,牆壁上也是這種厚厚的類似於淤泥的東西。
他們腳下踩着的,也正是這些噁心的,黏膩的東西。
這東西散發出了濃濃的腥臭氣,人待在其中不足片刻,便已經受不住的嘔吐了起來。
一下子,整片空間都是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即便他們吐空了胃,卻仍是被這股子可怕的氣息,給衝的幾乎喘不動氣。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哪裏,響起了一聲聲尖銳的笑聲。
“誰!誰在那裏裝神弄鬼!”
“出來!我們不怕你!”
明明嚇得要死,可是幾人仍是硬着頭皮嘶吼着。
好似這樣,就能給自己提升幾分膽量。
這個時候,那些陰森的笑聲忽然變了語調,變成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我死的好慘!是你殺了我——”其中一個淒厲的女聲哭嚎着,忽然一顆血淋淋的頭顱,不知道從哪裏滾了下來,直直的滾到了其中一個刺客的腳下。
那顆頭顱雙目圓睜,死死的瞪着這刺客。
她的嘴角還掛着血絲,此時那嘴巴一張一合的,控訴着他的惡行。
“是你殺了我!我記得你!我記得你!還我命來——”那顆女子的頭顱,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隨即便朝着刺客撲咬了過去。
“啊——”刺客雖然平生殺人無數,可是從沒見過這種瘮人場面,當即便取出長劍,對着這頭顱便刺了下去。
“滾開!滾開!”
他嘶吼着,卻又有更多的“人”朝他涌了過來,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
有的被人一劍穿胸,胸口還掛着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此時正涓涓的冒着血。
有的被砍掉了腦袋,沒有腦袋的身體,就那樣頂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朝着他的方向摸索。
還有被砍斷了手腳的,此時也拖着殘肢,朝着他爬行……
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多的人冒了出來。
這些,都是死在他劍下的人。
是他奉了主家命令,前去殺害的那些人。
他們大多無辜,只是因爲家族中的某些人,同主家立場不合。
或者是有什麼仇怨!
最開始,他殺人的時候,還會有些不忍。
但是等到後來,殺人於他來說,跟砍瓜切菜沒有區別。
他早已麻木!
但此時此刻,這朝他撲涌而來,數不勝數的亡魂,卻是叫他再也受不住的崩潰了。
“啊啊啊——”
不止是他,其他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家都是做這一行的,誰的手上沒有幾條人命。
如今整片空間,都被那烏泱泱的亡魂給佔據了。
他們有的在奮力的抵抗,有的在拼命的掙扎。
但是對方數量太多了,他們便是如何殺都殺不盡。
“跟我們走!”
“下地獄吧!”
那些亡魂或者獰笑着,或者尖叫着,或者哭泣着,如同附骨之蛆似的,緊緊的纏在他們的身上,試圖把他們往底下拉去。
“滾開!都滾開!”
“不!我不要去!我不要——”
而不管如何掙扎,最終他們的身體,還是朝着淤泥深處陷了下去。
漸漸的,他們的動靜越來越小。
最終,所有的蒙面人,一個接一個的被那厚厚的血色淤泥給吞噬了。
整片空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連那些哭嚎聲和狂笑聲,也都戛然而止。
下一刻,這片詭異可怕的空間消失了。
此處再次恢復了原樣,房頂還是好好的待在那裏,而那些木偶,依然同往常一般,圍坐在圓桌的周圍。
中間的燭火,照在它們臉上,顯得詭異又陰森。
但是那些刺客,卻全都不見了。
此時,門外的一個男人,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你可是想清楚了,這等業力回饋,你可能承受得住?”
一旁的木偶問道。
“自然受得住!”男人雖然雙腿殘疾,此番坐在輪椅上,可是氣勢卻未見得有絲毫的削減。
“你征戰沙場多年,手下死的人不計其數,你確定你能受得住?”木偶繼續問道。
“死在本王刀下的,皆是該死之人!”趙祁琰鏗鏘有力的道,
“便是他們再敢爬出來,本王也一定會把他們全都送回地獄!”
“既然如此,請吧!”木偶道,“只要你能受得住,我必然會滿足你的願望若是他們前來求助,只要能承受得住業力的反饋,那麼他們自然也會得到救助。
一開始,許多人不信邪,
有的人做的惡事太多太大,最終遭到了強烈的反噬,落得了悽慘的下場。
!”
“好。”趙祁琰淡淡的應了聲,隨即操控着輪椅,緩緩的進入了房中。
而此時,蕭清寒斂眸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子極其怪異的熟悉之感。
“這個人,我是不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