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包公演義 >第38章 含舌芳魂擾夢寐,遺詞真相呈臺前
    話說就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經過包拯秉公斷理,使受害之家庭得以釋懷。可試想從古至今,這錢財、色慾之故,於世間亦不知滋生出多少恩怨來。一旦因妄圖利己,謀不義之財,以致罹禍臨頭,縱使萬般追悔,已是枉然矣。

    這不,一日傍晚時分,待飯食已畢,感暑溽異甚,包拯、祖無擇、艾虎不約而同的踱步園藝遊廊下納涼,以求些許安逸,好遣此閒暇。因艾虎手持一把畫風別緻的嶄新摺扇,照面就感嘆時下雖酷暑季節,可端州城內早晚的街市場面,比及隨大人初至端州時的蕭條之氣已迥然不同矣。此時,得廣寧尾隨徐聞而至,聞艾虎之言,廣寧道:

    “自包大人、徐通判赴任端州,不過一載之期,使端州商賈復甦,地方多年來得以少有的清平安定。如今,百姓生計有望,將大人敬若神明,亦在情理之中。”

    故而,祖無擇感慨道:“記得管子有曰:‘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於地方而言,官吏清廉,施利於民,乃善政之治也!”

    當祖無擇言畢,不想,艾虎卻轉而道:“提及錢財利益,使在下憶起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若非色、利惹禍,何以種下今日之惡果來?”

    對此,包拯道:“只因人以財物爲養身之資,以色悅情意,故貪求戀著,自是難免。然以損人利己而謀取,爲民者危害於人,爲官者危害於世,既有違法度,亦公義不容。”

    繼而,徐聞言道:“佛曰:‘財色於人,人之不捨。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舐之,則有割舌之患。’當世人面對財色誘惑,仁德者矜持知恥,奸邪者縱慾無法,確乎常理。”

    在場諸人聞包大人、徐通判之論,無不默默頷首相應。但眼見已是一彎眉月高掛,經人提議後,遂相互告辭,各自回屋歇息不提。

    是夜,包拯恍恍惚惚感覺自己就坐公堂,似乎仍在審問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忽而,得一秀曼都雅,世罕其匹的年輕婦人飄飄然而至。伊直立於公堂,只見脣邊帶血,開口未及言語,卻吐出一段鮮紅的斷舌捧於掌中,將面呈包拯之際,包拯就此驚醒,原是一夢。睜眼見晨曦照耀窗外,院內鳥雀鳴叫聲不絕於耳。包拯遂起得牀來,洗漱畢,待陪同妻小共進早餐。不時,隱隱聽聞州府門前登堂鼓雷動,既而就得值班衙役至,叩門稟告其事。於是,包拯忙整頓裝束,直升坐公堂,傳擊鼓者堂下勘問。遂見一名略而立之年,額钁頭尖,鼻偃齒露,身材短小,神態憨厚的男子,手持訴狀,隨二名着裝得體,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士,鎖一名不過花信年華,雖是下人穿戴,卻嬌容柔姿,更顯幾分妖嬈,幾分媚骨的女子趲入公堂來。

    且不待包拯動問,四人已相繼拜於堂下,並各自報過姓名來。遂得知那二名中年男士,一個姓名吳肆,一個姓名吳兆升,乃城內阜聿街鄰里;然手持訴狀的男子喚着程二,他說話忙雙手托起訴狀,以期轉呈知州老爺;那正值青春,姿容嬌好,此時卻滿面彷徨的女子喚着春香,乃是程二之妻。可惜二人容貌、心性相去甚遠,難免同牀異夢,不滋事端,恐非易事。

    此時,包拯已接過訴狀,隨展開視之,見狀辭曰:

    “告爲入室殺命事:

    “極惡張茂七,迷麴櫱爲好友,指花柳爲神仙。貪妻春香姿色,肆意橫行;乘隙鵲巢鳩佔,往來無忌。昨日黃昏,潛入臥房,企圖侵犯主母霍氏,或主母發喊,此賊畏懼,殺命逃遁而去。乾坤朗朗,禍事橫生;罪惡昭昭,鄰甲共證。血凝於脣,任挽天河莫洗;裸形於地,忍看被垢屍骸。今玷污身妻事小,殺害主母事大,懇準正法填命,除惡申冤。

    “端州阜聿街呂宅家奴程二。

    “康定二年六月~日上告。”

    包拯閱過狀辭,即將程二問道:“汝主母被強人致死,汝妻子與張茂七私會家中,汝豈不知情弊?”

    程二回道:“小的自幼投身呂宅,近年得主母信任,將大小事務盡付小的夫妻照管。此數日小的住莊上理事,昨夜聞此大變,匆匆趕回。遂得鄰族吳肆、吳兆升說知,小的妻子與張茂七久有私情,或昨日黃昏,同謀侵犯主母,必定主母不從,故殺害掩蔽其惡。小的對此痛恨不已,待天明即告爺爺臺下。小的不知情由,望爺爺究問小的妻子,便知明白。”

    包拯轉而怒視春香,問道:“汝與張茂七行此污穢之事,已是不法,竟又同謀致死主母,好好從實招來。”

    春香道:“小婦人與張茂七有染,此事瞞不過街坊鄰里,今既告至爺爺臺下,小婦人甘願領罪。若同謀致死主母,並不曾有。”

    包拯仍問道:“汝主母爲何而死?”

    春香很牽強的回道:“不知。”

    包拯見此,命人將拶指取出,擲於伊麪前。春香懼怕,忙道:

    “爺爺,同謀委實沒有,只主母青年貌美,張茂七有垂涎之心,曾對小婦人道:‘汝主母青年,情慾正熾,汝可成就此姻緣否?’小婦人道知主母素性正大,毫不敢犯,平日輕易不出中堂,此事必不可爲。張茂七聽後,又將言語相激道:‘汝是私心,怕我冷落汝的情意,故此不肯。’但小婦人事知難圖,畢竟不做,想來必定張茂七私自從事,也未見得。”

    就此,包拯隨遣都頭伯勞領公皁前往緝拿張茂七,並退下公堂,親率仵作、侍從多人赴阜聿街呂宅勘查。不多時,抵達呂宅,眼前院落深深,曾經闊綽的呂宅冷冷清清,氣勢落敗,人丁凋零。着程二領路,輾轉至裏屋,門前遇一婢女,約莫豆蔻年華,怯怯的站着守候着。包拯一行人步入臥房,只見房內錦被、紗帳、箱籠井然有序,並無凌亂痕跡。遇害者霍氏就袒身露體橫躺於地,近旁倒放着一銅燭臺,燭臺上可見斑斑血跡。

    於是,經仵作查驗,乃頭部遭鈍器重擊致死,銅燭臺應是作案器具。又見遇害者脣邊帶血,使包拯憶起昨夜夢境,忙命人掰開其口視之,果然得一段乃咬斷之舌尖,再細看遇害者舌頭並無缺損,必定賊人遭此斷舌之病。——想來時下天氣炎熱,昨日黃昏,賊人借霍氏沐浴時機,潛入臥房躲藏,待霍氏沐浴完復進臥房,猝然遭賊人強行摟抱,並將舌舔入霍氏口內,使彼不能發聲,欲圖禽獸之行。不想霍氏烈性,或思身已被污,索性咬斷其舌,以相抗爭。以致惹怒賊人,使其順手拿起燭臺謀死霍氏,潛跡而去。

    勘查已畢,包拯命呂宅女僕將霍氏屍身打點入殮後,照例攜程二返回州府,再度升堂審問霍氏命案。此時,伯勞已領命將張茂七拘至公堂。但見他本來風華正茂年齡,更長得身姿俊秀,理當不失翩翩公子之氣。然如今已跪於公堂,他仍藉着空隙左右眄睨,不免有幾分輕浮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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